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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獵之後，百官按序回京。齊晨說什麼也不肯回家裡去，再加上現在齊府是真的不太平，齊院首無奈也就只能拜託玉如清照料自家兒子。走前鄭重其事的給他磕了三個頭。
玉如清沉默的應下了。
雲杉和齊晨的身份不便露面，左右都是要回攝政王府的，玉如清就把二人一起安排在自己的馬車裡，由飛雪柳明照看。自己鑽進裴明珩的馬車裡，躺在裴明珩的腿上閉目養神。昨夜他一直在想姜宇和齊晨的事幾乎整晚沒睡，但還是沒有想出什麼萬全之策。
慕煙是當朝皇后胞親妹妹，又被賜號安平成了當今首位公主，從官家貴女一躍成為千金公主，即便齊晨是個女子遇到了公主選駙馬都不得不讓步，何況他是個男子呢。
齊晨靠在馬車的右邊，馬車的窗戶被簾子蓋得嚴嚴實實，可他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眼神空洞，毫無光彩，好像被人抽走了靈魂，渾身都透露著累。
雲杉有個緊張的時候就愛吃東西的習慣，他有些害怕被人發現馬車裡不是攝政王而是他們二人，緊張得嚥下一口口水。摸了摸懷裡，拿出一個紙包。
這個紙包是昨夜一個蒙面男子交給飛雪的。雲杉不敢自己睡也害怕睡覺的時候和別人一起，只對救了自己的裴明珩和飛雪放心，裴明珩自然是要陪著玉如清的，陪他睡覺的責任就落在飛雪身上。午夜時，雲杉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只見本該在軟榻上坐著歇息的人正在視窗和一個人說著什麼，兩句之後那人從懷裡拿出一個紙包遞到飛雪手上，然後腳輕輕一點地消失在月色之中。
“飛雪……”雲杉揉了揉還有些迷糊的眼睛，懵懵地問。“怎麼了？”
飛雪聽見他的聲音愣了一下，迅速又小心的關上窗子，往床這邊走。
雲杉支起半邊身子，本屬於飛雪的褻衣寬大的耷拉下來，露出半個肩膀。飛雪拉開窗幔就看見睡得滿臉通紅的人，香肩半露，眯著眼睛努力的看他。
飛雪嚥了一口口水，只覺得嗓子有些乾澀，又伸手把雲杉的衣服拉上去。“無事，睡吧。”
雲杉聽見他的聲音略略安心，乖順的躺下來，頭剛沾到枕頭眼皮就不聽使喚的閉上，嘴巴還在嘟囔什麼。
飛雪聽不清楚，便將耳朵湊近了一些。
“……晚安……飛雪……”
沉寂在千年寒潭之下，冰封心臟的巨大鎖鏈受到衝擊，好像被柔軟的水不斷敲打，雖然微不足道卻一直不停。
大有水滴石穿的意味。
今日辰時上馬車之前飛雪才將紙包遞給他，說路上餓了吃。
雲杉滿懷期待的開啟紙包，清甜的香氣立馬勾的他口水直流。
月牙酥甜膩帶著露水的清香，雲杉是第一次見到這福點樓的招牌點心，他小心翼翼的拿著一塊細細咀嚼，時不時打量一眼齊晨。他雖然膽小又不懂人情世故，可他也是聽說了姜副統領要娶公主的事的，再聯絡昨天齊軍醫的表現他大致能猜出兩人的關係。
或許是雲杉打量他的目光太過直接露骨，也可能是月牙酥的香氣太過甜膩，齊晨的魂被勾了回來，他轉過已經有些痠痛的脖子看著雲杉。
雲杉這邊正認真的咀嚼，突然感覺一道冰冷的目光斜射過來，他僵硬的抬起頭。“齊，齊軍醫你要吃嗎？”
齊晨看著月牙酥上屬於福點樓的專屬“福”字，有些驚訝，要知道福點樓可是在京都繁華地帶，而他們此時在京畿郊野，快馬加鞭也要午時才能回來。
“那這糕點是哪裡來的？”
雲杉一點一點咬著酥皮，聽到他的話嘴裡的東西還沒嚥下去就著急回答。
“是飛雪……”還沒等他說完，只聽見嘎啦一聲，雲杉的臉上浮現痛苦神色。“咳咳咳咳！”
他慌忙的拍著胸脯，臉憋的青紫似乎被東西卡住。
齊晨神色立馬緊張起來，使出全力重重捶他的後背“快吐出來！”
雲杉咳了好幾下，才吐出了個什麼東西。
齊晨捏著帕子把東西撿起來。
是一個小竹筒。
這東西他可太熟悉了，是玉如清身邊之人傳遞訊息慣用的手段。
雲杉看著手帕裡細小的竹筒還有點後怕。
齊晨把竹筒擦乾淨，現在他算是知道為什麼這份月牙酥會出現在他倆馬車裡了。
竹筒下面有個小機關，輕輕一按，筒內部就會彈出來，雲杉被這種精妙的設計驚得瞪大了眼睛。
只見裡面有張捲成小筒狀的紙條，上面寫著。“阿晨親啟。”
是姜宇的字跡，玉如清身邊人的字跡齊晨都認得，屬姜宇的最醜。
齊晨看見紙條突然發起了呆，似乎不是很願意開啟。雲杉還在著急的喝水緩解嗓子的難受，剛剛飛雪聽見他難以遏制的咳嗽聲就知道他誤食了糕點裡的東西，給他從窗簾縫隙裡遞了一個水壺。
雲杉喝了一大半的水才緩過勁，“齊軍醫這是什麼東西呀？怎麼在酥餅裡！”
齊晨被他的聲音，喚回理智，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小聲一點。雲杉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太激動了，趕忙捂住嘴縮到角落裡。
齊晨把紙卷開啟。
【從此山水不相逢，江年往事莫思量。】
吧嗒。
晶瑩的淚水浸溼了本就小片的紙張，毛筆字瞬間變得模糊不清，齊晨的眼眸劇烈的震動，嗓子發出不知道什麼的嗚嗚聲，他是真的不敢相信這件事是姜宇先搬到明面上與他說結束的。齊晨把竹筒摔在地上，整盤點心被他也甩了出去，可憐的碎了馬車一地，七零八亂，雲杉被他突如其來的情緒嚇得一動不敢動，往角落裡更加縮緊身子。
飛雪和柳明被馬車裡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一驚，俱時緊張起來，柳明擋在前面，飛雪小心的拉開一條縫隙往車裡看。滿地的點心碎屑，齊晨憤怒異常，雲杉則害怕得縮在馬車裡安置的座位上。飛雪略略皺眉，掃視一圈在看到地上的紙條時也愣了。
這是姜副統領？
齊晨看著滿地的碎屑，怔愣許久，撲到地上把所有碎掉的點心又細細掰開直到確定了裡面再沒有其他東西，才無力的倒在地上，眼睛看著車門，淚水打溼了地毯。
飛雪有些愕然，卻不知道怎麼做，柳明也悄悄往後看了一眼，見到是這麼形勢，拉下了飛雪手中的簾子，小聲的在他身邊耳語。“快去稟報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