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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文國京城有兩條河，一條喚作玉龍河，在六街與七街接壤處，正是這條河將京城分為內外街。
還有一條便是京城門口的護城河。
中秋之時，玉龍河頗為熱鬧，掛滿燈籠的船佈滿河面。
六街與七街也是最繁華的街道，內街與外街的居民會盡數來此放花燈。
棺華池二人在莫府放了煙花，便來此逛街。
只是街道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有點擠不進去。
莫北辰手裡捏著糖葫蘆，對四下商販所賣之物皆是興致勃勃。
而棺華池手裡捏著月餅，默默跟在後面嚼著。
不難吃，但是很怪，有一種吃素包子的感覺。
“小池，等下我們找個地方看煙花，皇城裡等到亥時初就要開始放了，得找個高點的地方才是。”
莫北辰拉著他，用糖葫蘆指了指湖中央最大的那條船。
棺華池瞥了一眼，不用猜，指定是某位皇子的，不然誰敢在這停靠這麼大的。
“我們不如去河邊找個好點的角度，爬人家船頂上不太禮貌，再說了，京城禁法，我們怎麼上去？”
他隨意說著，滿不在乎，有那時間還不如琢磨怎麼快點把那二十多塊月餅吃完。
莫北辰踮著腳尖眺望遠方，橫亙在玉龍河上的長橋已經擠滿了人，橋上是上不去了。
而且有很多船都是停在河邊的，所以導致河邊也人山人海，不是上船便是下船。
更恐怖的是她親眼看見一個本來要下船的人，被硬生生重新擠了回去。
她縮了縮脖子，為難道：“要不我們還是上船吧，我有辦法進去。”
棺華池咬了一口月餅，含糊說著：“走到沒船的地方好了，反正我們也是為了看煙花。講道理，那些舞獅、噴火、還有胸口碎大石的雜技絕活，都看多少遍了，你還有興致去看啊？”
入口軟糯，帶著鹹，還有些豆味，豆腐餡的。
莫北辰面色不悅說道：“一年才有一次呢，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當然得瞧個夠。”
棺華池微微捏緊手裡的豆腐月餅，說道：“這種地方多富貴子弟，不學無術，碰見了你這貌美如花的姑娘指定不讓你走，到時候可麻煩著呢。”
莫北辰猶猶豫豫說著：“不至於吧？”
他冷笑一聲，指了指那幾條船：“你仔細聽聽。”
莫北辰四下看了看，隨即凝神，船上女子不少，到處都是膩聲膩氣的嬌笑聲。
棺華池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走吧，往遠了走，安靜些。”
河面上的船密密麻麻排開了幾里地，十幾丈寬的河看不見一處水面。
直到走了約摸半個時辰，這才走到船隊的盡頭，相比較長橋附近，這裡確實清冷了許多。
不過也是人來人往，只是沒有那般擁擠。
就連呼吸都舒暢了不少。
莫北辰有些滿意，雖然沒有那邊熱鬧，像說書、雜耍、戲曲也應有盡有。
棺華池揣著手默默跟著，看她跟個小孩子一樣，任何事情都要去看一眼、玩一下。
他倒是理解，雲渡山的修行太枯燥，換誰都要憋出病來。
所以雲渡山教弟子的時候，一般都要一邊修行一邊讀經書，以此讓弟子的心性逐漸平淡。
雖然這倆加起來更加乏味，不過也極為有效果。
棺華池在雲州與莫北辰相見的時候，她那平靜出塵的模樣，一看便知是道法不俗的道人。
只是這些時日的入凡塵，讓她漸漸有些忘我，倒也是好事。
不知凡塵事，萬法皆妄修。
所以，他在某個回頭的時候，看見了上賢學宮那個讀書郎朱惜意。
朱惜意看見他的時候也明顯有些意外，然後他又看見了那個藍衣師姐，似乎一切又變的合理了起來。
他走過去跟二人打了個招呼，得到了棺華池的善意。
一塊月餅。
上面有個比著剪刀手的可愛丸子頭。
朱惜意接到手中，有些遲疑。
棺華池看他這般模樣，又從袖子裡掏出來一個，啃了一口，略顯含糊問道：“不喜歡吃嗎？”
“倒也不是。”
朱惜意眉頭微挑，對著月餅咬了下去。
有點怪，沒吃出來是什麼，像是某種…蔬菜？
於是他低頭看了一眼，在麵餅中間看見了一片翠綠。
“這是什麼？”
他問道。
棺華池看了一下，掰著手指思索著，白菜、土豆、豆角、豆腐、空心菜，還有什麼？
哦對了，還有芹菜。
於是，他回道：“是芹菜。”
朱惜意不可置信看著他，質問道：“哪個地方的月餅用芹菜做餡？”
棺華池伸出拳頭彈出一根手指，手指的盡頭是莫北辰，說道：“雲渡山。”
讀書郎有些傻眼，這玩意兒，是池琳師姐做的？
好像，合理起來了！
朱惜意認真說道：“我能扔了嗎？”
棺華池也認真說道：“能，但是建議吃完。”
朱惜意：“我不接受你的建議。”
棺華池沒吭聲，因為莫北辰已經無聲無息來到他身邊，目光盯著朱惜意。
少年郎嘴唇動了動，最終化為一聲輕嘆，蹲在河邊默默吃著。
棺華池也蹲在他旁邊，默不作聲。
他目光悽苦，聲音哀怨：“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朱惜意看著他，所以這就是你坑我的理由？
棺華池看著他手裡半塊月餅，小聲道：“抓緊吃，她可兇了，會打人。”
朱惜意不為所動，說道：“我不信，道門的師姐溫柔善良。”
棺華池嗤笑一聲：“你聽誰說的？她要是生氣的時候，能把你頭給擰下來當球踢。”
朱惜意神色一動，起身欲走，卻被棺華池死死按著肩膀。
他低聲道：“同是天涯淪落人，何必苦苦相逼？就半塊月餅而已，抓緊吃，吃完了清淨。”
朱惜意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不逼你，你倒好，逼我吃芹菜餡的月餅？
這東西，還不如街邊的烙餅，哪怕是丟給乞丐，他都要猶豫一下要不要吃。
兩個少年蹲在河邊，一個個都不吱聲，只是面色平靜，恍惚間又湧上些許痛苦。
待二人解決掉手裡的月餅，皆是舒暢撥出一口氣，雙手撐在身後，一時間有些歲月靜好。
“師兄，你們幹嘛呢？”
身後有清脆的聲音傳來，兩個少年回頭看去，一身黑裙的姑娘盈盈而立。
朱惜意看了棺華池一眼，棺華池心下了然，從袖子掏出一塊月餅，面上帶著和善的笑容：“中秋快樂，請你吃月餅，可香了，你師兄吃了都說好。”
黑裙少女一臉疑惑，有些遲疑地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