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老先生上前敲了敲那個通體漆黑的棺材，感慨道：“流淵替你做了一副好身軀，你可要好好愛惜，更不要忘記你是因何而修輪迴。”
棺華池笑容滿面，冬藏的製作材料是天道遺蛻，他自冬藏中誕生，那自然是天生地養。
先天之軀，天生道體。
他與天道的爭奪中小勝一手，可天道其實也沒輸。
他說道：“我不願再為天道築周全，地也該當有道。”
老先生仰天大笑，連聲稱讚道：“好好好，當年老夫便沒有看錯你，如今世間的修者，唯有你可稱為修道者！”
冬藏還在此地躺著，四周已經沒了人的身影，到處都是散落的石塊和不規則的大坑，宛如遭受到一場不小的災難一般。
書山中，掛滿果實的蟠桃樹下，有兩道身形突兀出現，正是先前踏入鬼門關的老先生二人。
“主人！”
樹上的桃兒見著棺華池，驚呼一聲便從桃枝上躍下，撲進他的懷中。
棺華池連忙伸手接住，只是先後兩次開啟鬼門關，身上已經沒了靈氣支撐，扛不住這近百斤的衝擊，被桃兒撲倒在地上。
他痛呼一聲，連連吸著涼氣，桃兒略帶心疼地將棺華池扶起來，替他拍著身上的塵土。
棺華池擺了擺手：“我沒事，賢君筆既然已經借到，那我便先先走了，過幾日或許就能還回來。”
“或許？”
老先生狐疑地看著他，聽這語氣，似乎是不太想還的樣子。
棺華池笑道：“看青松觀什麼時候開吧，近些時日若是能開，必然奉還。”
老先生這才恍然，原來是為了池松。
桃兒拽著他的衣袖，淚眼婆娑：“主人帶著桃兒一起走吧。”
棺華池捏了一把桃兒的臉頰，說道：“現在不方便，等過幾日若是我能來，會帶你去青松觀。”
桃兒依依不捨點頭，可手卻始終未曾鬆開。
老先生看著這一幕，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皺巴巴的臉上硬是能掬起一把辛酸淚。
桃兒當年被池竹送來時如同孩童，他含辛茹苦培育了幾十年，當女兒一樣，結果這混賬一來就將桃兒的魂給勾走了。
棺華池獨自走下書山，桃兒在蟠桃樹下黯然啜泣，老先生默默自斟自飲。
少年讀書郎早已在桃林前等候，見他走來，默不作聲鑽進桃林中。
棺華池朗聲喊道：“留步，不必相送，在下識路。”
朱惜意回頭詫異地看著他：“你認得路？”
棺華池笑著點頭：“我在這片桃林裡摘桃花的時候，這上賢學宮還沒有你。”
朱惜意擰著眉，聽不懂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他六歲被先生收入門下，這人怎麼會比他還早一步來上賢學宮？
棺華池拍了拍他的肩膀，踏入桃林之中，留下朱惜意滿頭霧水。
他好像，真的知道怎麼走出去。
夫諸在外面靜靜注視著滿園的桃花，恬靜而優雅。
直到棺華池的身影出現，它才輕鳴一聲，快步走來。
棺華池輕撫夫諸後背，一躍而上。
“走吧，送我去京城，你再返回青松觀等候。”
夫諸腳步輕盈，化作一捧清泉，消失在桃林前。
等棺華池返回莫府時，已是正午，從城門到三街，路途不近。
莫北辰託著腮倚靠在走廊的欄杆上，目光平靜。
“想什麼呢？”
棺華池走過去，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試圖將她喚醒。
莫北辰拍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說道：“你還知道回來？凌晨出門，正午才把事情辦完，你是不打算吃飯了？”
棺華池揚了揚手裡的灰色毛筆，得意笑道：“我去了趟上賢學宮，可不近嘞。”
莫北辰不可置信地從他手中接過賢君筆打量一番，緩緩說道：“你真借出來了？”
“那可不，手拿把掐的事。”
棺華池接過賢君筆，塞進袖中。
“看來有人說你是府主的私生子，還真不是空穴來風啊，連老先生都要給你面子。”
莫北辰眯著眼睛看著他，他剛才塞進袖子裡的動作，是道門的小乾坤？
棺華池嘻嘻一笑，謙虛道：“哪裡是給我面子，我一個靈啟能有什麼面子？”
莫北辰忽然覺得，這個兒時僅在一起不足兩個月的玩伴身上，佈滿了撲朔迷離的疑點，她甚至不明白為什麼再見時一如十多年前那般自然。
是什麼時候呢？
好像是她每次下山回祖宅時老祖嘀嘀咕咕的唸叨，是父親不經意間挑起的話題，是母親似是而非的詢問，以及兄長時不時驚歎的感慨。
就好像，他真的是她的弟弟一般，接受他重新出現時能那麼心安理得。
又怪又不可琢磨。
莫北辰湊到他面前，輕輕動了動鼻子，狐疑問道：“你真的是靈啟？”
棺華池抬起手，在她面前轉了一圈，笑道：“如假包換。”
莫北辰站直身子，瞥了他一眼，賭氣般自顧自向後院走去。
他絕對不可能是靈啟，可他八脈確實未曾打通。
到底是哪裡不對？
少女想不明白，可她看見了老父親面上揚起的笑臉。
“小池回來了？”
莫北辰腳下一僵，只問小池不問她是吧？
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棺華池面上帶著靦腆的笑意：“去見了一位前輩。”
“對了！”
他像是想起什麼一般，從寬大的袖中掏出一個竹籃，裡面裝滿了紅彤彤的蟠桃，約摸有十幾個。
“走時前輩讓我帶回來一些果子。”
莫北辰眉頭一挑，這蟠桃看起來眼熟的很。
莫冷河接過來看了片刻，說道：“這蟠桃看著極好，不知道是誰培育的。”
棺華池深以為然：“這種時候還有這麼大蟠桃，應當是極為用心。”
莫冷河想了一下，緩緩說道：“雲州的祖宅裡也有一顆蟠桃樹，是北辰兒時種下的，也不知何時結果，果子是否能和這些一樣大。”
莫北辰也想起了那棵蟠桃樹，她種下時這樹還是個幼苗，如今也到了該結果的時候了，可她卻連一朵桃花都未曾見過。
那棵蟠桃樹苗是誰給她的來著？
想不起來了，好像是一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