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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朝露離開的時候，眼眸微紅，卻仍舊是努力笑著。
棺華池卻是心情複雜，那個不聽話的倔強女孩，會流眼淚了。
她真的長大了，也懂得保護人了。
只是不知，她有沒有從池竹的殉道中走出來。
不過祝朝露突然出現，後又紅著眼離去，還是引起了傳承班弟子們的注意。
十多年了，誰曾見過祝師如此情緒失控的樣子？
林昭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扇子，遮住面頰湊過來問道：“小池，剛剛祝師怎麼了？”
棺華池回過神，說道：“應該是替我能修行而感到高興吧，畢竟我離開已久，猶如歸家的遊子一般，祝師又怎會不擔心？”
“啪”
林昭合上扇子，嘖嘖稱奇道：“與其擔心你，倒不如擔心我們會不會在大比的時候被打死打殘。”
棺華池眼睛微眯，輕聲道：“你放心，武府的丹師們手法很好，你要是有哪條胳膊腿被打沒了，他能找狗身上接給你用。”
林昭將摺扇插在後頸，擼著袖子怒道：“光顧著扇風，忘了扇你了，來來來，咱倆練一下子！”
棺華池把臉扭過去，丟下兩個字：“醜，拒！”
“算了算了，昭哥，這個真打不了！”
“就是啊昭哥，小池真的會受傷的！”
林昭氣得直跳腳，許爭兩兄弟見勢不妙，趕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把他往後拖。
棺華池冷笑一聲，接著躺平。
打擾別人休息，真該死！
朱惜意氣喘吁吁從廣場走過來，扶著樹慢慢蹲下，手指都不想動彈一下。
棺華池瞥了他一眼，譏諷道：“汗流浹背了吧老弟，武府的修行方式怎麼樣？是不是比你成天只讀聖賢書要好很多？”
朱惜意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隨後又閉上眼睛不跟他搭話，以沉默代替回答。
棺華池無聲一笑，緩緩起身，說道：“聖人有聖人的活法，小人也有小人的生路。傳承班十八位弟子，都是武宗的前輩們從世界各地的犄角旮旯裡撿來的，沒有父母，也沒有親人。不想死，那就得練，拼了命的練。周師與他們朝夕相處，也許早已認清了事實，讀書人也沒必要端著，否則他何必來走上一趟武府，又何必將你也帶來共同修行？”
朱惜意微微睜開了眼睛，目光掃視著廣場上的諸位同窗，他們面色認真，一招一式毫不拖泥帶水，有時候甚至為了能將招式打出最大的傷害，硬生生吃下一招，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他一直都不理解這種修行的意義何在，野蠻、粗魯。
修行，難道不是隻為大道？
路婷不知何時從一邊跑了過來，懷裡抱著兩把竹劍，小臉有些紅撲撲的，像微熟的桃子一般。
她將一把竹劍遞給棺華池，眼神晶瑩，猶豫了一下，說道：“小池，來教我劍法。”
棺華池起身，接過那柄竹劍，在掌心拍打了幾下。
長青竹極為堅韌，那是對整根而言，若是砍成一段，那這一段就會極其堅硬。
而竹劍，就是一節長青竹所做成的。
“你倒不如讓我直接教你師兄好了。”
他輕輕一笑，彷彿看穿了少女的小心思。
路婷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師兄也是會累的，他休息的時候，我可以學一些，後面再教他。”
“俺也一樣會累啊。”
棺華池無語望天，卻還是將劍搭在肩膀上，朝著廣場走去。
朱惜意眉頭緊鎖，出聲問道：“師妹，他在妖族十年，未學一技，怎麼教你？”
路婷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小池十多年前的時候就會教我用劍了，等你休息好了，自己去跟小池過過招。”
朱惜意不明所以，那人與師妹一般大小，認識的時候不過五歲而已，能懂劍？
棺華池自然不懂劍，他不善技法。
可前身池竹曾是氣融天，哪怕不懂劍，也總會上一丟丟的劍法。
畢竟修劍的法門就在雲渡山的藏經閣躺著，他就算不想學，也避免不了翻看幾眼。
誰不想當一個英姿颯爽的劍仙？
他有心，卻沒有那個命。
路婷跟了上來，站在棺華池的對面。
他無奈說道：“你這是學練劍還是來找我過招來了？跟我站齊。”
路婷面色一紅，匆匆調整腳步，站在他身邊。
棺華池向旁邊挪了挪，看著她手裡捏著劍的緊張樣子，說道：“你把竹劍交換到左手，抓住劍身，不要抓太緊，然後站直。”
路婷照做，棺華池繞著她轉了一圈，滿意點頭，復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師兄短時間也學不了太高深的東西，淺顯的對他而言更為有用，周師執意讓他參與大比，也是給他壓力，能讓他更快打牢基礎。”
棺華池話音落下，朱惜意忍不住點頭認同，那些劍譜很長，不是三五天就能練成的。
“劍法，不止劍動，更要動腕、動臂、動腰、動步，劍與身合、身與步合、步與劍合，如此，方成一式，且看好了！”
朱惜意身邊不知何時圍著一堆人，此時正小聲竊竊私語。
“小池的劍理不知從哪裡學的，聽著極為有理，用起來卻極為無理，花裡胡哨，屁用沒有。”
林昭揣著手，嫌棄地看了一眼並肩而立的少男少女。
許爭和許榮贊成點頭，小時候看小池耍劍可給他們羨慕壞了，等到修為有成才明白，正經劍修出劍是不會有這麼多招式的。
越多的招式，就代表著越多的破綻。
餘梅梅在一邊搖了搖頭，輕聲道：“小池的劍理，更重身法，走的飄逸的路線，一般修者駕馭不來。”
朱惜意目光閃爍，僅僅一段話，就能有這麼多不同的見解，這幫同窗，沒有一個是善茬。
“修者當然駕馭不來。”
林昭嘲諷道：“這種劍法，只有那幫跳舞的戲子才會去練。”
餘梅梅瞥了他一眼，沒有接話，對於兩人之間的冷嘲熱諷早已司空見慣，只要不真正打起來，她也懶得插手。
反正小時候是這樣的，長大了小池不在，林昭一個人當土匪頭子，也許是寂寞太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