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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走蘇興，總得有人負責，那些學生非富即貴，動不得，關幾天嚇唬嚇唬就行了。那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工人就是那些被開刀的人。
“殺這麼些人會引發騷亂的，爹。”龍小苦口婆心地勸龍大帥收回命令。
“南京要我有個交代，老子有什麼辦法！人從法場被劫走的，總得有人要掉腦袋，難道讓糯糯他們掉？不得找軟柿子捏？”龍大帥吸了口菸斗，吐出無奈的菸圈，“再說了，命令是省黨部寫的，我只負責加上我的名字和章。你這小子光知道欺負你老子，窩裡橫，有本事去找蘇窮昏呀！”
“去就去！”龍小踢開椅子，摔門而出，坐上黃包車就去省黨部。經過菜市場的時候，人突然變多，烏泱烏泱都在往一個方向擠。龍小看著擋住了去路，便索性下車準備擠出人群跑去省黨部。剛一下車，就聽見，砰！砰砰！砰砰砰……聽見槍聲龍小意識到了自己已經晚了，他朝法場跑去，卻被一層層手裡拿著盛著饅頭的碗的人群擋住，他用盡全力擠，用盡全力喊，無用。龍小想鳴槍，向後腰摸去，沒有。“平時都帶槍的，怎麼今天就放在家裡呢？”龍小癱坐在地上，聽著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倒地，他的眼睛紅了，眼淚在眼眶裡不停地打轉。
槍聲停了，所有人都蜂擁而至，把自己碗裡的饅頭用血染紅。龍小站起來，第一個出來的人和龍小有了對視，龍小奪過他的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那個人被嚇得愣住了，在原地一動不敢動。龍小走上法場，找到了監斬官慕容霸：“命令上不是說晚上秘密行刑嗎？”
“蘇長官說，害怕夜長夢多，還有要給……”
砰！龍小拔出慕容霸的配槍，嚮慕容霸左腿的小腿上開了一槍，用要吃人的紅了的眼睛瞪著慕容霸：“記住，這裡是瀟城，不姓蘇，也不姓蔣，告訴甦醒，以後省黨部見到龍家，把頭低下做人。”
人群被槍聲嚇跑了，留下了跌跌撞撞破碎的碗和血饅頭，還有慕容霸慘叫的聲音。人群消散，對面茶樓二樓正在邊喝茶邊往窗外看的甦醒映入了龍小的眼簾，龍小看著在寒風中十幾具赤熱的屍體，拎著槍就去找甦醒算賬。
龍小死死地盯著甦醒，死死地盯著。
“有事嗎？少帥。”甦醒從中山裝的衣兜裡拿出一盒煙和一盒火柴，划著火柴給自己點了根菸。
“他們救得是你爹！你這樣做，未免也太殘忍了吧。”龍小指著窗外的屍體，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吼著甦醒。
“我和蘇先生，信仰不同，階級不同，早就不是一路人了，和吾又有什麼關係呢？”甦醒向窗外吐著一圈圈的菸圈，在龍小看來，像是在把蘇先生從甦醒的記憶裡吹走。
“以後再進龍家，我打斷你腿。”龍小把甦醒的桌子掀了，上面的茶水曬在了甦醒的褲子上，也澆滅了龍小的心。從黃埔畢業來到瀟城的甦醒已經令龍小不認識了。
龍小來到慕容霸面前，看著他的腿已經包紮的差不多了：“慕容長官，這麼久了，家屬也不來領屍體，怕是害怕出什麼么蛾子，引火燒身吧。這些屍體打算怎麼處理呀？”
“掛在城牆上，示眾。”慕容霸揉著受傷的腿。
“來來來，慕容長官。”龍小從憤怒的表情變為略微帶笑容的表情。
“什麼事？少帥。”慕容霸放下戒心，一手扶著腿，一手扶著椅子，一瘸一拐地走到龍小面前。
啪！龍小狠狠地扇了慕容霸一巴掌，慕容霸沒站穩，倒在地上了：“告訴蘇窮昏，屍體我要了！還掛城牆上，還他媽的示眾！記住，瀟城的城牆是保護裡面老百姓的。”
龍小不知道他們姓甚名甚，也不知道家住何處。他們會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化為塵埃，一粒粒被人忘記的不起眼的塵埃。但是，龍小會記得，這些人救了他的恩師蘇先生，龍小會記一輩子的，他相信，蘇先生也是。畢竟，死亡不是生命的終點，遺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