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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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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七年的秋天顯得格外的漫長,也格外的淒涼,刺骨的秋風瀰漫在瀟城的角角落落。今天是離別的日子,也是送別的日子。

蘇興戴著滿是帶血的手銬、腳鐐走出監獄,奔赴刑場,甦醒在二樓的辦公室裡透過窗戶目送即將赴死的父親。作為釘在敵人心臟的釘子,甦醒告訴自己要冷靜,要面無表情,作為一個兒子,甦醒的心不知已經哭了多少次,也不知碎了多少次。

在通往刑場的路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其中不乏有一些人端著盛著饅頭的碗,準備立刻衝上前去蘸即將被砍頭的蘇興的血。劊子手不停的在磨刀石上磨著刀,保證手起刀落,腦袋瞬間落地。這是龍小特意囑咐劊子手的,他不想蘇先生走得太痛苦。龍小是處決蘇興的監斬官,這是龍小向老爺子謀求的職位,一個能近距離見蘇先生最後一面的職位。龍小靜靜地在監斬官的椅子上坐著,一句話不說,他就在那仰著頭,看著被烏雲擠滿的天空。龍小的眼裡含著淚水,不敢流下來,害怕被省黨部和老爺子的人發現,害怕自己被撤下去,就連蘇先生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蘇興到了,他昂首挺胸的走上刑場,從容地去赴死。蘇興走到龍小面前,笑著說:“學生送老師上路,足矣。”龍小繃不住了,流淚了。蘇興看到了桌上的幾個橘子:“那橘子,是給我準備的嗎?”龍小點點頭,拿起橘子,剝開橘子,一片一片地把橘子喂進蘇興的嘴裡。

龍小小聲跟蘇興說道:“先生,非死不可嗎?”

“你有信仰嗎?"

龍小搖搖頭:“信仰就能讓人置生死於不顧嗎?”

蘇興沒有回答龍小,因為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龍小,蘇興望了望天空,看到了漫天飛舞的秋葉:“不早了,該上路了。”

“先生,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龍小還是捨不得蘇先生,想能多看一眼是一眼。蘇興搖搖頭,轉身走向斷頭臺,龍小看著蘇興的背影,作揖,多年以前龍小第一次見蘇興時的作揖。

北國的秋風吹到瀟城,定會吹過京城。秋風吹過,金黃色的葉子隨風而動,吹到龍府的門前。

五爺又來龍府了,龍儒知道五爺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也是無利不圖。龍小和五爺聚在爐子旁取暖。五爺手裡拿出用信封裝裹的一封電報放在龍儒的腿上:“丘生,瀟城的眼線來報,你兒子出事了。”龍儒剛剛剝好的烤地瓜從手間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一灘泥,就像龍儒此刻的心臟一樣。龍儒顫顫巍巍地拆開那封萬斤重的信封,電報上說,以龍糯為首的學生和工人在刑場劫持了龍小,救走蘇興。

“沒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龍糯遭遇的無數種結果在龍儒的腦中閃過。

“沒了。”

龍儒立馬給瀟城的龍公館撥了電話,佔線,再撥,還佔線,不祥的預感湧上龍儒的心頭。五爺抿了一口熱茶,說:“丘生啊,你兒子膽夠大的呀,敢對瀟城的少帥、他的親叔叔動手。”

“不會的,不會的,我兒子不會有事的。”龍儒徘徊著,嘀咕著,眼裡變得通紅,現在龍儒腦子裡全是龍糯,根本沒聽見五爺說什麼,龍儒突然跪在五爺面前:“五爺!我,我知道你在瀟城不只一個眼線,救救糯糯,我不能沒有他。什麼條件都答應。”畢竟龍糯不是龍大帥的親孫子,況且龍糯挾持的是老爺子的親兒子,瀟城的國民黨也不會放過龍糯。五爺借龍府的電話打了個電話,過來一會兒,一個五爺的手下帶著一封電報和一紙合同又來到了龍府。電報上說,龍糯放走了蘇興,刺傷了龍小,被龍大帥關進了監獄,但沒有受刑,還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龍糯還活著,沒有比這更好的訊息令龍儒高興的了。龍儒簡單瀏覽了下合同,毫不猶豫地簽了字,這是一份屈辱地合同,簽字過後,五爺在龍氏集團裡的股份擴大到了一半,成了龍氏集團最大的股東。這也是一份值得的合同,畢竟龍儒得到了兒子活著的訊息。

北國的風呼嘯而過,要把刺骨的秋風進一步吹進瀟城,塞滿瀟城。

在省黨部,在甦醒的辦公室裡,在甦醒的辦公桌站著慕容霸和夏侯熙,他們沮喪的低著頭。甦醒一臉嚴肅,眼裡充滿了怒火,他的內心與這些情態是截然相反的。

甦醒突然拍著桌子訓斥道:“說呀!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呀!”

“誰能想到會有人劫刑場?”夏侯熙是直性子,沒有慕容霸那麼圓滑,這定會招來蘇醒更嚴厲的呵斥。

“是不是也沒想到是龍家的人帶頭劫刑場是吧?啊!慕容副部長。”

“啊?”慕容霸以為甦醒會繼續罵夏侯熙,沒想到話鋒一轉,跑到自己身上來了。

“啊什麼呀?情報工作不是你的工作嗎?事前不偵察情況,事後不知道人去哪了!”

慕容霸被罵的抬不起來頭了。

“滾!滾!滾!黨國就養了你們這一群豬!”甦醒雖然心裡因父親的突然獲救樂開了花,但還得表現出極大憤怒。

一顆釘子,一顆釘在木頭上釘子,表面是平滑的,致命的在木頭裡。秋風過後的釘子更尖銳,能在不知不覺中刺中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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