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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飛機失事、一次自然災難，會引發群體的普遍共鳴，每一個人與之相隔甚遠，卻人人感同身受。
而一個人想不開自尋短見，抑或發生什麼不幸，別指望同性或者異性個體的普遍同情，大家只會做看客，還會有人落井下石。
Chapter 03墜落的她
羅艾青發布了這樣一條朋友圈，配著一張雪花飛舞的圖片，文字如下：“從天黑等待天亮的過程，漫長到無邊無垠。原來，無從訴說的苦，是如此艱澀壓抑，內心已全線崩潰，軀體卻還告訴你你還活著，明明——空空蕩蕩的只剩皮囊。僅僅五天，我經歷平靜、走向死亡、堅忍、到奇蹟般活著的劇變，這一切來得太快太快，快到我迅速迷失了自己，快到自己被斷作兩段。過去的世界，那麼純潔美好，從今天開始，我將從童話的世界裡走出來，面對這個對我來說很陌生的世界，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這個無數人自私而充滿欺騙、背叛、醜陋的世界……我懷念那些看動畫片、踏著夢想追求遠方和快樂的日子，可那已不再是屬於我的時光，是我回憶起來都要流淚的日子……我在向未來的路上，踏進了糞坑，我只有帶著臭味向前走，等待風風雨雨，任雨把我身上的骯髒洗乾淨，讓風吹散我沾染的惡臭……走吧，走吧，有絕望就會有希望。我將割捨掉此生的牽掛，不再有痛苦，如果可以，就踏著荊棘，將這漫漫長徑走完，一路高歌一路生花……”
隋寧寧趕緊發視訊通話給羅艾青，卻遭到了拒絕。隋寧寧有絲慌亂，趕緊打字問詢：你朋友圈發“走向死亡到奇蹟般活著”，是什麼意思？
就在此時，羅艾青發了一張圖片過來，隋寧寧放大一看，居然是張少女割腕的照片。
“你別嚇我，你到底怎麼了？”好友做了什麼事，已經一清二楚了，隋寧寧慌了神，整個人也驟然緊張。
“前幾天的事，都過去了。”羅艾青告訴她，這是之前發生的事，她現在已安好。
“你為什麼自殺？遭遇了什麼？”隋寧寧急著搞清楚原因。
“等你回來再說。”對方卻不願現在提及。
“你是被人救的，還是自己終止的？你爸媽知道嗎？”隋寧寧繼續追問，她擔心羅艾青再尋短見。
“自己終止的。還沒有人知道。不要給我父母打電話。”羅艾青提醒隋寧寧。
“我這兩天在外出差，我儘快來見你！”隋寧寧人在北京，她想馬上回到千里之外的羅艾青身邊，可她還有工作，公司花了大成本給她送到北京來鍛鍊，她還不好請假。
隋寧寧跟何樂洋說起這件事，提到自己想盡快回杭州，未曾料想，何樂洋竟對此有些漠不關心並表示：“前兩天你們聊天還嘻嘻哈哈的，怎麼忽然就說要自殺了？她也說了主動放棄的，我覺得這事挺搞的，她也沒發生什麼事，對吧？你也別請假了。”
“她又不是有事就鬧情緒的人，之前也沒鬧過自殺，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她特別難以接受的事，我得去見她，幫她渡過難關。”隋寧寧瞭解自己的閨蜜，她猜測羅艾青一定遇到了大麻煩。
“隨你吧，你能回來就回來，到時候先回杭州，你再去衢州。”即便隋寧寧回來，何樂洋也指明讓她先回家。
“你又不陪我去衢州，還非得讓我回家一趟。”雖然心有抱怨，但隋寧寧深知自己男朋友的脾性，就是愛粘她，喜歡把她圈在家裡，隋寧寧心裡有絲甜蜜又有點氣惱。
雖然知道領導大機率不會批准她回去，但隋寧寧還是嘗試跟馬天麗說了這件事，希望領導能理解，能給她批假。
馬天麗本來準備春推會之後，約見其他合作方的，可隋寧寧向她提出想回杭州，她本就不樂意，聽完前因後果，只覺得有些好笑，她有些挖苦地諷刺：“你這閨蜜不會是騙你的吧？這種事就很離譜，一般跟別人說要自殺的人是不會真自殺的。真自殺的話，她情況現在也穩定下來了，沒什麼事。你請假還要扣錢呢，等出差回去後有調休，你再去看她。”
隋寧寧聽到領導這番回話，只覺洩氣，可人在職場，她也只能服從。
何樂洋和馬天麗的回覆，都不約而同地說明一個道理：一個人想不開自尋短見，抑或發生什麼不幸，別指望同性或者異性個體的普遍同情，大家只會做看客，還會有人落井下石。不像群體事件，一架飛機失事、一次自然災難，反倒會引發群體的普遍共鳴，每一個人與之相隔甚遠，卻人人感同身受。
此時的羅艾青是墜落的失事飛機，也是席捲大洋的海嘯，是狂嘯的超強颱風——可這一切，都只發生在她一個人身上，她內心千瘡百孔，而周圍依然歌舞昇平，毫無波瀾。
隋寧寧是在三天後回到杭州的，她和何樂洋共度一晚之後，第二天一早，她出發去找羅艾青。
兩個小時的地鐵，兩個小時的高鐵，再加其他折轉，隋寧寧才到了約定的地方，可羅艾青卻沒有出現。隋寧寧便找了一家當地的小吃店，點了家鄉特色的辣鴨頭和炒粉幹，坐下先吃口飯。
她正埋頭吃飯，羅艾青走到她身邊，她也渾然不覺。隋寧寧抬頭，差點被嚇了一跳，羅艾青居然悄無聲息地站在她面前。若是平時，隋寧寧一定會跳出來說她“你真像個鬼啊”，可如今不一樣，羅艾青穿著一件卡其色方領襯衫、米色半身裙站，本就瘦弱的她，看起來有些脫相，十分惹人心疼。
“寧寧，你能不能抱抱我。”這是羅艾青見到隋寧寧時說的第一句話。
隋寧寧停下了筷子，站起身來，她走向羅艾青，伸手將羅艾青抱在了懷裡。
羅艾青緊緊攬著隋寧寧的肩膀，開始啜泣，身體也顫抖著，隋寧寧順從地抱緊她，她能深切地感受到羅艾青的悲傷與無助，她腦海有種種猜想，口中有很多話想說，但此刻她不敢猜想，也開不了口。
只有抱著她，讓自己的身體做她的依靠，適時地安慰，才是好閨蜜當下要做的。
久久之後，羅艾青才收拾好情緒，放開了隋寧寧。之後，二人沉默著走出了小店，羅艾青打車，帶著隋寧寧去住的地方。
到了酒店門口，隋寧寧仍不敢相信，羅艾青現在居然住在五星級酒店。這是縣城裡唯一一家五星級酒店，有二十一層樓高，隋寧寧曾在一樓餐廳吃過團購的海鮮自助餐，但從未住過酒店客房，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住進這所酒店。
“你怎麼住這裡？房費誰付啊？”一晚上動輒過千的房費可不便宜，隋寧寧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羅艾青的錢包。
“我住這裡已經十多天了，房費當然李九彥付。”羅艾青不假思索回答。
隋寧寧明白了，她也不著急問話，二人很快回了房間，羅艾青終於肯跟隋寧寧吐露自己的遭遇了。
“我上上個星期剛調回總部，結果沒過幾天，有個女孩跑來找到我，問我是不是李九彥的老婆，她說她有李九彥的孩子，已經兩個月了……”簡單幾句話，羅艾青眼淚又往下掉，“為了讓他給我調動工作，我答應跟他領結婚證，就這個月月初的事。”
“你……你已經跟他領證了？”隋寧寧不可置信，她像聽懸疑故事一樣聽羅艾青講述，羅艾青說的每一句話，都需要她好好消化。她結婚了？羅艾青向來對待事情嚴謹認真，何況是終身大事，作為好閨蜜，之前羅艾青都沒跟她承認過李九彥是正式男友呢，他們兩個居然已經偷偷領證結婚了？
還有，李九彥在和羅艾青結婚沒幾天，就爆出把另外的女人肚子搞大的事？這是什麼絕世渣男，小說電視劇都不會寫那麼惡臭的渣男吧。隋寧寧接觸過的網文流行小說，最多也就寫寫“女主角結婚當天，渣男男友帶惡毒小三出現，逼女主分手”之類的橋段，這羅艾青結婚不到一星期，就遇懷孕的小三上門……隋寧寧作為小說編輯，也覺太離譜。
“之後，我去他家找他對質，跟他提了離婚，你知道發生什麼了嗎？”羅艾青停頓幾秒，隨後更加傷心地哭了起來，泣不成聲，“他打了我，我當時暈過去了，之後他強X了我……我們一直沒有發生過關係，這是第一次……”
“什麼玩意兒？”隋寧寧氣瘋了，她就差把國罵、英文國罵一起吐露洩憤。
可她馬上不說話了，她看著羅艾青，眼圈也不自覺地紅了，她無比心疼自己的閨蜜。
她主動上前抱住在落淚的羅艾青，安慰她：“不哭，我們一起想辦法。”
羅艾青點點頭，經過幾番折磨，失望之後，她也在不斷地在告訴自己要堅強。
隋寧寧又問羅艾青：“你報警了嗎？有沒有留證據？”
羅艾青不住搖頭，懊惱地說道：“他開始是拉扯我，我反抗，他就掐我脖子，之後他把我搞暈了，他便順勢強X……沒有明顯外傷，就算去鑑定，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隋寧寧明白了，羅艾青之所以會自殺，是因為遭受這段最痛苦的打擊，遭遇了家暴、強暴的雙重犯罪。一個女性，一直平安順遂生活著，卻在一夕之間遭遇噩夢般的變故以及極端惡劣的犯罪，身心受到極大的傷害，精神崩潰，日日伴隨著痛苦、恐懼，她還能如往常一樣生活工作嗎？這怎麼可能呢？
隋寧寧一瞬間又想到羅艾青發在朋友圈的文字，只有羅艾青的心靈獨白，才能讓人窺見她的遭遇，感受到她的些許痛苦。
“我幫你問問律師怎麼處理。”隋寧寧趕緊給自己的律師朋友陳天弈發微信，簡單敘述了事情經過。
很快，陳天弈直接給她打電話說明：“她這個只能算家暴。婚內強X想要被認定，是非常嚴格的，比如發生在離婚冷靜期或者夫妻雙方協議分居期間的，這樣才會被認定。她這種，不可能被認定為婚內強X的，最多就是家暴。”
“家暴是不是也要做傷情鑑定的？”隋寧寧急著追問。
“當然，她連傷情圖片都發不出來，這種去鑑定，連輕傷都不算；而且家暴立案也沒那麼簡單的，家裡的事，很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真是無語。”隋寧寧聽完律師說的，更是無可奈何。
隋寧寧不死心，又跟羅艾青說道：“應該出事之後就去報警，找警察看看。”
“我問了我表哥，他是警察，他跟我說，遇上這個事警察也沒辦法，最多勸勸。”羅艾青並沒有沉默，她還是想辦法求助的，可目前看來收效甚微。
“這個事現在還有哪些人知道？”既然無法法辦李九彥，那隻能自認倒黴，隋寧寧試著接受這個事實。
“就我表哥、我表姐、還有你、劉玥，其他人都不知道。”羅艾青提到的劉玥是她們的大學同學，和羅艾青特別要好，和隋寧寧關係則沒有那麼親密。
“哎，這事到底該怎麼解決呢？連我都不知道你結婚了，大概也不會有幾個人知道，你趕緊跟他離了吧。”羅艾青第一時間也是去找李九彥離婚的，隋寧寧的想法也是如此。
“不行，我一提離婚，他就掛我電話。”羅艾青很是無奈。
“那他就把你放在這裡，不聞不問了？我是不想提他的，但總不能讓他跟個沒事人一樣吧。”事情出了，總要想辦法解決的，隋寧寧提到了他最不願提及的人。
“他不肯離婚，提出了補償，讓我儘快跟他辦婚禮。他準備把他名下的一套房子過戶給我，結婚給我五十萬的禮金。反正已經領證了，那不如就乾脆把婚禮辦了。”
原來羅艾青離婚的想法並不堅定，隋寧寧覺得，她的閨蜜又被渣男抓住了軟肋。
“我是擔心他這麼賤這麼渣的人，你跟他結婚，他又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羅艾青提到的這些房子、金錢，的確很誘人，可隋寧寧從來不覺得，這樣的財富是能砸到一個人頭上來的，“不要相信天上會掉餡餅，還有一個詞叫與虎謀皮，你不要被他騙了。”
“協議都擬好了，房產證也給我了，我簽了就馬上去辦過戶手續，現金也取出來了……想想我的父母，好不容易把我養大，我不能對不起他們……寧寧，我拒絕不了這樣的條件。”羅艾青儘管陷入兩難，可她心中的天平已有所偏移，似決定破罐子破摔，“何況結婚證也領了，他還侵犯了我，我們從形式上和事實上都是夫妻了……我要不要跟他走個婚禮流程，已經沒差別了。”
“我是你，我是堅決要離婚的。一想到，內心苦兮兮地去結婚，還要裝作很幸福，我實在是做不到。我看到這個人就反胃噁心，想到要跟他再接觸，實在是膈應人……”隋寧寧的想法很直接明瞭，她寧願不要這些豐厚的禮金和房子，也不會去選擇這樣的婚姻。至於原因，一是她不屑，她雖然沒什麼本事，但還是挺清高的，平常賺的不多，卻仍然標榜獨立女性；二是她很現實，這樣的現實不是說她看中物質，而在於她能認清現實，理性客觀，她不相信透過婚姻，可以讓一個女性獲得物質上的豐厚回報。
就在此時，羅艾青電話響了，她接起，只應答“可以”，抑或“不可以”，時不時提高點聲量反問“憑什麼？”
掛了電話，她跟隋寧寧說道：“李九彥打來的電話，他說要見我，和我商量結婚的事。”
“不是該商量離婚嗎？”隋寧寧皺眉，她比羅艾青還抗拒李九彥，“這種噁心人，誰想要去見他。”
就在此時，門鈴響了。隋寧寧有些緊張，不會是李九彥來了吧，那她得操傢伙迎接。她從衣櫃裡掏出一個晾衣架，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門口，躲躲閃閃地開了門。門開啟的一瞬，一個高個短髮姑娘冒了出來，她見隋寧寧舉著晾衣架，畏畏縮縮的樣子，她急了：“幹嘛呢你，以為我是賊嗎，寧寧？”
“居然是你，劉玥！”隋寧寧多年不見劉玥，當年那個剪著爆炸頭像男孩的女孩，而今還是一頭利落的棕色短髮，搭配黑色大框框眼睛，格子襯衫，破洞牛仔褲，整個人很有hiphop潮女範兒。
“真是好久不見呀！”隋寧寧和劉玥熱情擁抱彼此，她們自從畢業後就沒見過。劉玥去非洲孔子學院工作了幾年，之後才回了杭州當老師。
“玥玥，你到了啊。”羅艾青見到劉玥，她打了聲招呼，人卻沒有動。經過隋寧寧一番疏導，她的情緒已趨於平靜，此時她還有些睏倦。
“你怎麼瘦成這樣，精神狀態那麼差？”劉玥走到羅艾青面前，仔細端詳她，十分擔憂她的狀況。
“遇到這種事，她能好嗎？”隋寧寧也望著羅艾青，憂心忡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一個好端端的人尋死膩活的？”劉玥也不清楚羅艾青的遭遇，她把自己的行李摔在床上，頗有些不耐煩。
“我來說吧。”隋寧寧便把羅艾青的遭遇一五一十說給了劉玥聽。劉玥聽完，她也憤憤不平，可她又衝羅艾青翻白眼，“渣的可以啊！所以，你為什麼結婚都不跟我們說一聲呢？”
隋寧寧也抱怨，“我甚至不知道她有男朋友。”
“我倒是知道她談了，不過是我逼問後才承認的。”劉玥想到自己當初逼問羅艾青的情形，此刻的她更是鬱悶，“當時就覺得這男的看起來很花心的樣子，沒想到還真是！”
兩位閨蜜一致認為，她們幫羅艾青把把關，估計能避免她遭受此劫難。
“現在怎麼處理？既然律師和警察觀點都有了，監獄送不進去，我們得想其他辦法，給他點教訓。”劉玥也在給羅艾青想辦法。
“應該想辦法儘快離婚，可是渣男不同意，還在糾纏。”隋寧寧適時插話，嘆了口氣。
“離什麼離？現在誰是原配夫人？憑什麼離婚淨身出戶，讓渣男和小三舒服？”劉玥心直口快，毫不避諱羅艾青的感受，也利落地駁斥隋寧寧的觀點。
“你得跟他談補償。”劉玥繼續說道，她腦子飛快旋轉著，“跟他耗著，跟他硬扛，我們不要被感情左右，我們要談策略。”
“這人在她身邊，就是個雷，炸彈。他是畜生，幹不出人事，我們跟強X犯談條件，這跟往自己身上綁炸藥包有什麼區別？艾青跟他多在一起一刻，就多一份危險，她得儘快離開。”隋寧寧固執己見，她完全不在乎利益，她只想保證羅艾青的安全。
“渣男想結婚，是怕沒面子，想息事寧人？他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還顧著面子呢，真沒你想的那麼可怕。至少在一段時間內，他是不敢把事鬧大到無法收場的。”劉玥分析得頭頭是道，她眼睛閃著精光，斜睨羅艾青，“他要辦婚禮，說說看他給你提了什麼條件，給了什麼好處？”
羅艾青把李九彥提出的要求和給出的條件，又重新報了一遍。劉玥聽完，從床上坐起，直接拍大腿，氣呼呼地說道：“這哪夠呀？他們家家產至少5000萬有吧，衢州的房子一套也就150萬左右，要給，怎麼也該給你2套，還有就是禮金50萬，普通人家正常結婚也都有50萬了，你要求起碼翻倍，100萬！少一分錢，你就不辦婚禮！”
隋寧寧聽著劉玥的說辭，有些目瞪口呆；而羅艾青，則認真思考劉玥的說法，她對著劉玥點頭，凹陷進去的眼睛又有了光彩，“兩套房他估計做不了主，這個要他媽媽做主。”
“姐，你管他能不能做主，你到現在還為他考慮啊？”劉玥為羅艾青感到著急，她又有新的擔憂，“不會這個事他媽還不知道吧？”
羅艾青點頭預設，劉玥拍拍腦瓜子，她不由有些頭大。隋寧寧聽聞羅艾青提起過李九彥母親，李九彥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一直跟著媽媽生活。李九彥的母親可是女強人，而今的產業和家業都是他母親李玉鳳一個人撐起來的。
“咱先別管他媽的事，我先問你，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劉玥提示羅艾青，“你要是一直考慮李九彥，考慮他媽，考慮你爸媽，到頭來可是你最吃虧。”
“你不會還喜歡……這個變態吧？”隋寧寧對情感的捕捉比較敏銳，她問這話時，羅艾青的臉都有些變色。
羅艾青不住搖頭，她似在盡力迴避這個刺耳的問話，她竭力否認：“絕不可能。我現在只想要給自己爭取些東西。我就按照你們給我出的主意，找他要房子和禮金。”
羅艾青似下定了主意，可隋寧寧還是很擔心她，她想到了她看過的書中，受害者陷入急性應激障礙，對加害者反而產生更深刻的情感，她很擔心羅艾青也陷入這樣的狀況。
這時羅艾青的手機又響了，她緊張地看著來電顯示，有絲不知所措。大家都能看出是李九彥又打電話來了，劉玥很乾脆地表示，“你別理他。”
羅艾青將手機調成靜音，放任手機震動，不再理會。
“冷靜冷靜，咱先坐下來商量。艾青，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可得照實回答。”劉玥示意大家坐好，她準備認真應對。
“第一個問題，渣男是不是認準你了？他咋非得跟你結婚？”這個問題也一度讓隋寧寧疑惑，劉玥說出她的分析，“一般而言，人是有不甘心的心理的，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越是抓不住的越是想抓住。男性在追求女性過程中表現得尤其明顯，男人追求時死纏爛打的、分手後糾纏不清的，最後鬧出人命的，比比皆是。”
“你別嚇唬她。”隋寧寧適時提醒劉玥。
羅艾青沉浸在回憶裡，她的表情有些痛苦，她搖搖頭告訴我們：“我還有件事沒有告訴你們，李九彥他之前離過婚，他跟我說，他跟他前妻是閃離的，前妻跟他隱瞞了生過孩子的事實……”
“這……要不要那麼狗血……”隋寧寧皺眉，李九彥的下限可是在不斷重新整理。羅艾青身上發生的故事，本是狗血虐戀故事，現在又衝著狗血家庭倫理故事方向發展了，可這就是切切實實發生在羅艾青身上的，並無半分虛假。
“還有就是……”羅艾青抓著被單，表情很是痛苦，她期期艾艾地說出了實情，“我是第一次，他知道這個事之後，對我態度馬上變了，不敢對我動手動腳了，反而一直求著我原諒，就說要跟我結婚，要把房子之類的給我……”
“原來是處女情結在作怪……”劉玥笑笑，她似乎完全摸清楚李九彥的心理，她很是篤定地表示，“這男人都那麼髒了，還那麼在意這點啊。也好，他被你拿捏住了。艾青，你就該涼著他、罵他、折磨他，把他吃得死死的。”
“應該說很大一部分男人都有這樣的想法。”隋寧寧心有體會，可她沒有往下說。她在校際交流會上遇到過一個男生，這名男生直接問她：“我找女朋友的要求是處女，因為我沒談過戀愛，我有精神潔癖，你是處女嗎？”
隋寧寧當場就覺得這人說話很噁心，當面斥責了他，並不再同他往來。後來，和其他女性交流，她發現很多女生遭遇過這樣的羞辱。明明是羞辱女性，男人卻能美其名曰“處女情結”，可遭受羞辱的女性，得到的可是惡毒的“蕩婦羞辱”四個大字。
“不該這樣子的，本來就屬於他的東西，他卻用了最噁心的手段得到。”羅艾青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
“你也別難過了……”隋寧寧能理解羅艾青所遭受的羞辱、痛苦，她想到《房思琪的初戀樂園》裡的表述，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屠殺，是房思琪式的強暴。
隋寧寧摸摸羅艾青的肩膀安慰：“你越在意，就越難受，別想了，讓自己好過一些。”
隋寧寧本篤定羅艾青對李九彥是徹徹底底的恨，可此時，她動搖了。羅艾青和李九彥的情感糾葛，可不止單單的恨，還有扭曲的情感，變態的愛，互相排斥卻又病態交纏，真實存在著，熱烈、殘酷、窒息……像毒藥一樣，這才是最可怕的。
想著想著，隋寧寧脊背發涼，渾身上下起了涼意。
劉玥則繼續跟羅艾青說明接下來該怎麼做，她羅列了要點，也提出了一系列的疑問：“李九彥的房子都在自己名下嗎？他能做主嗎？你婆婆對你的態度是怎麼樣的？”
“還有小三的事怎麼處理？你們婚後怎麼生活？你也要想清楚，這個夫妻之間的協議怎麼擬，具體要問問律師。”劉玥提到了羅艾青會面臨的一系列的問題，一般女性都是離婚要補償，她卻是結婚要補償，這可太不常見了。
“你要防著李九彥，無論如何，不能讓艾青再受到傷害。”隋寧寧趕緊給自己的律師陳天弈打電話。
陳天弈認真聽了隋寧寧的表述，針對隋寧寧希望羅艾青婚後不受李九彥干擾提出的分居設想，陳天弈明確地告訴隋寧寧：“這是不可能的，既然是夫妻就有義務，你要搞分居、搞安全距離，擬這樣的協議是不受法律保護的。”
與陳天弈通完電話之後，隋寧寧身上的不安感更重了，她走回房間的時候，手一直緊捏著手機，上下晃動著，她還是下決心對羅艾青和李玥說道：“艾青，你還是離婚吧。”
“你為什麼一定要她現在就離婚呢？”李玥不解地看著隋寧寧，在她看來，早離晚離，不都一樣嗎？
“因為我怕……這是個旋渦，是個陷阱，我擔心她越陷越深……”隋寧寧臉色鐵青，她還是堅持對羅艾青的決定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