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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離家入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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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瑞宗心道:“裴潘氏你這個臭婆娘,可真有你的!我白某人差一點就上了你的當!不管怎麼說,這裴家的產業也有當初先姐陪嫁的那一份積累在。我今天之所以趕來要接走蝶兒,是昨夜咱們白府陪嫁過去的柳氏託人來通風報信說蝶兒性命攸關,我這才謅了個藉口。你倒好,想要順水推舟掃除一切白家人,以便你能在裴家獨大,真當我白瑞宗是瞎的?可憐我那先姐去的早,留下兩個孤女被後孃算計,實在是可憐哀哉!遠慮也好近憂也罷,這二丫頭是萬萬不能一併帶回的!”

見白瑞宗一直不說話,裴潘氏坐不住了,催問道:“白家大爺,考慮的怎麼樣了?”

白瑞宗捻了捻鬍鬚,淡然道:“白某是商賈之人,常年奔走在外,家中一應事務大小皆依託予夫人白葉氏操持。家門有虧,祖宗不佑,夫人也曾生養過一小兒,可憐才三月有餘,竟不幸夭折了!夫人傷痛不已,花費數餘年才緩和過來,而後更是身體孱弱,再無生育,全府上下亦無人再敢提及子嗣之事。今二丫頭尚年幼,正是活潑好動之時,恐我家夫人心有餘而力不足,萬一照看幼子有損,豈非罪過。且餘聽聞裴夫人待那二丫頭視若已出,相處已然是親生母子這般。正所謂君子不奪人之所好,更況乎拆散母子之情?不如成全裴夫人大度容人的一番佳話。蝶兒已然成人,十數年的性格養成至此,恐難以馴服教化,白某這才是要帶回教養的道理。”

白瑞宗的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雙方自是不必再糾纏拉扯。

只一點裴潘氏心有擔憂,那裴筱蝶現在的狀態一看就是被虐打後未能及時安置的,若是給白瑞宗瞧見了就此發難該如何是好?

想到此,裴潘氏先發制人趕客道:“白家大爺,此事茲事體大,我一個婦道人家到底還是要回稟過老爺才算行事周全,不如您先回府上,成與不成,三日內必給你訊息。”

白瑞宗料想那裴潘氏行事作風不會太爽快。今日裴官既不在,自已若是與這婦人死磕到底亦不合適,不如就給足她三日思量。只是苦了裴筱蝶還要再捱上一陣,也不知道受不受的住,只得道:“那就有勞裴夫人,若是此事能成,白瑞宗自當再封上一份厚禮。”

錢可通鬼神。這個道理,早就被白瑞宗運用的出神入化。

重金之下,怎會沒有勇夫。

還未等裴潘氏下令,管家裴元便偷摸請了縣中的名醫前來為大小姐診治,只用了一劑藥,高熱頃刻便退去。膳房也立即安排了利於傷口恢復的軟糯飲食,悄悄的少量多次的送上。待到第三日裴老爺回府之時,裴筱蝶的身體已癒合了七八成,只是心如死灰,雙目失神。

經那裴潘氏巧舌如簧,一番利弊分析的遊說,再加上管家裴元敲的邊鼓,裴老爺當即定下送裴筱蝶出府,寄養在舅舅白瑞宗家。

一路上裴筱蝶面無表情,絲毫沒有離家的不捨與哀傷,想到父親與那惡毒繼母的嘴臉便只想作嘔。

到了舅舅府上,舅媽白葉氏老遠便迎了出來,絲毫沒有在意長輩端著的客套禮數,只拉著裴筱蝶纖細的手,不住道:“可憐的孩子被折磨的這般憔悴,從此只當白府是自已家。我即是你舅母亦是你的親人,在府上若要吃什麼喝什麼儘管招呼,下人有服侍不當之處,也只管告訴我來料理,萬萬不要憋在心裡委屈了自已。”

白瑞宗在旁也點頭道:“瑣碎生活之事,儘管找你舅母。只是你讀書的事...”

裴筱蝶不等舅舅說完,忙搶白道:“舅舅,我要讀書的!”

白瑞宗笑道:“女子讀書,我向來是支援的。雖不為考取功名用,到底識得幾個字,不作睜眼瞎,還能明些事理。如此好事,為何不允?”

裴筱蝶感激的跪下,向白瑞宗與白葉氏磕頭道:“舅舅舅母何止救了我的命!更是賜了蝶兒再造之恩。”

白葉氏親自將裴筱蝶攙扶起,“你只好好的,我與你舅舅皆是老人了,家中無子嗣,就是賺再多銀兩又能有什麼念想?唯盼著族中的孩子們生活安逸些少吃點苦罷了。”

裴筱蝶與舅舅舅母敘了一會兒家常,這才將心中疑惑問道:“舅舅常年在外做生意,舅母久居府中也不大出門,怎知我在府中遭罪之事,又營救的如此及時?”

白瑞宗嘆了口氣,解釋道:“你母親託了夢予我,說放心不下你,讓我速速至裴府接了你來。本來我不以為意,以為是自已白天思慮過多,起了夢象。誰料你舅母也幾乎同步的命家丁帶了口信來,說你的乳孃柳氏找了守夜的小廝前來報信:大小姐危矣。如此,我亦不可再不將此事不放在心上,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好在趕得及,未釀成大憾,不然我與你舅母恐悔之晚矣!”

白葉氏牽托起裴筱蝶冰涼的手,愁然道:“我年少時曾聽家中祖母說過,那故去了人若還掛念著紅塵中未了的情緣,想要託夢給活著的人,就必須先遭受地獄中的十八般苦難,以此來抵消心中執念。可倘若歷經之後仍要託夢,就還需再賄賂地府的官員,自願捨棄來世最珍貴的東西作為交換,方才可以如願。若祖母說的是真的,那白姐姐可真是疼愛你之非常啊,此非親孃絕做不到捨棄自已前來保護孩兒。”

兩行熱淚順著裴筱蝶清瘦的臉頰滑落,子尚年幼未及養高堂,今生的母女恩情唯有來生再報了,只願下一世自已來做母親,好護住孩兒一世周全。

三人皆是有感,互相哭作一團。

來到舅舅府宅的第一日,裴筱蝶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院外便有車馬聲響。裴筱蝶喚來近身阿嬤詢問,原來一大早舅舅便帶人出了城,說是縣外的幾家商戶買辦的錢銀拖了許久未能收上來,白瑞宗煩愁不已,天不亮就張羅了人馬前去要賬。

裴筱蝶感到不可思議,從前在家時常聽孃親提起這位舅舅,說他頭腦精明,算賬仔細,是做生意的好手。而今進府,看了家中一應陳設,也皆是華貴氣派,怎麼的就為了一些未入賬的銀兩奔波至此呢?

那阿嬤的年紀比柳大娘還大些,一看就是府中的老人,言道:“姑娘有所不知,近幾年外面行情不大好,很多賬目都欠收,拖著拖著竟連莊鋪和人都找不見了。家中產業也無人繼承看管,全都得靠老爺親力親為才可。但老爺與夫人的年歲也漸大了,身體皆是有恙,好一時壞一時的,便越發的顧不上些許了。如今姑娘且看到的,皆是府中鼎盛之時置辦下的,這幾年都只有出,沒有進,好麼些個值錢的家當全都拿去抵用了外債或是換了現錢,只剩殼大而已。姑娘若不信,可細看下府中哪裡還有年輕丫鬟,全都剩了咱們這些便宜的老婆子伺候罷了。”

裴筱蝶的腦袋頓時嗡嗡亂響,這麼說,舅舅家豈不是早就入不敷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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