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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朔江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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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越南高平省的朔江縣,此地四面環山、山高林密、坡陡谷深,通往朔江縣城的狹窄公路,蜿蜒穿行於最遠不過200米,最近距離只有8米的兩山之間,兩側高山山勢險要,藤蔓交錯,在密密的藤蔓遮蔽之下,又分佈著數百大小溶洞,于越軍而言,真是天然的隱蔽戰鬥場所。

1979年2月,駐守在此地的越軍346師246團及851團的一個營,早已在公路兩側依山而建修建起了大量碉堡、戰壕、坑道、屯兵洞,還在公路附近村莊、房屋、道路隱蔽處,秘密佈置了大量防步兵、反坦克地雷及無數鐵絲網、竹籤、機關陷阱。

駐守此地的246主力團,於1947年組建,曾擔任過越共中央機關的保衛工作,據說,戰鬥力爆棚。

所以,在我解放軍向朔江發起攻擊之前,慣於打仗,實戰經驗豐富的越軍,仗著朔江天險,連當年的法國、日本軍隊都無法攻破,便狂妄宣稱:“朔江天險是攻不破的鋼鐵防線,中國軍隊要透過這裡,起碼要打3個月,要用1萬具屍體,從平孟鋪到朔江。”

越軍口中的平孟關,位於朔江正面,此處雖有一條狹窄公路,公路兩側卻被越軍以兩個營的兵力牢牢把守,且密佈袋形火力網。

面對越軍重兵扼守的平孟關,我解放軍122師決定避其鋒芒,從敵人防守較為薄弱的孟麻進攻。孟麻雖為山地,但進可攻退可守,且此地可斷敵人後路。

1979年2月17日夜4時20分,我122師366團從孟麻方向開始對越軍前沿陣地實施火力突擊。由於攻其不備,越軍前沿陣地、指揮所、炮兵陣地、步兵集結地及通訊設施均被我軍強力破壞壓制。火力強攻之後,我工兵開始在雷場中開闢通路,步兵則在坦克掩護下開展近距離火力射擊。

18日上午,我365團1營在坦克8連的掩護引導下,向榕樹山1號、2號高地先後發起進攻,並於19日中午,成功佔領榕樹山高地,佔據反攻有利地形。

此時,我解放軍部隊已對朔江越軍形成東西夾擊之勢,又接到上級要求122師加快戰鬥程序,迅速打通平孟、朔江、坂洋至高平公路的命令。

當時,我坦克8連的11輛坦克已有兩輛傷毀(906、910),兩輛觸雷癱瘓(909、911),只有7輛坦克可以參加戰鬥(901、902、903、904、905、907、908)。

2月20日,按照上級要求,堅持要在一天之內拿下朔江的122師364團,為加快進攻速度,這日凌晨,便從朔江東面的波原村出發,向朔江方向沿著狹窄曲折、危機四伏的公路急進。因為急於進軍,未對公路兩側的敵人埋伏點開展有效搜尋,當隊伍行至郭壽南山一帶時,突遭越軍伏擊。

一時之間,但見越軍炮火如豺狼惡虎般從公路左中右三面,居高臨下如同雷霆暴雨般惡狠狠襲來。

在越軍佔盡地理位置優勢的強大火力攻擊下,戰士們成片倒下,鮮血瞬間染紅了公路。副團長歐陽明和二營長楊偉明,眼見形勢危急,立即命令戰士們就地臥倒,迅速尋找隱蔽地,伺機還擊,同時火速向上級發電報,請求火力支援。

怎奈此地的公路兩側,均為開闊稻田,我軍戰士被死死壓制在稻田的淤泥濁水之中,毫無反擊之力。

隨後,奉命解救的坦克連,在進入越軍伏擊區後,面對洪水猛獸般的炮彈火海,坦克連同樣遭遇重創。就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誓為戰士們殺出一條血路的901、904號坦克指揮長,在坦克已中彈著火的危險時刻,毅然拖著高高的火焰,用猛烈的炮火向山頭越軍火力點發起攻擊,先後打掉越軍2門無坐力炮、5具火箭筒和多個火力點。

然而,因被越軍火力壓制,坦克連未能及時趕到,導致364團雖成功突圍,仍損失慘重。該團2營5連及配屬的2營炮排、機槍排共犧牲122人,重傷66人,5連戰至最後,僅剩4人。副團長歐陽明和二營長楊偉明亦中彈犧牲。這是122師在朔江戰鬥中犧牲人員最多、級別最高,也是戰鬥最為慘烈的一次。在壯烈犧牲前,已經身中四彈的楊偉明營長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們要堅持戰鬥到底。”

遭遇越軍伏擊,短暫戰鬥失利後,2月20日,透過組織營以上幹部勘探朔江地形、研究敵情後,我軍再次制定進攻朔江作戰任務。由王仁剛團長率領3營7連、8連擔任主攻,1營3連、2營4連沿公路北側進攻。這次進攻朔江的指導思想是先強攻後巧奪,白天強攻,夜晚偷襲,且不走公路,從朔江南山北側迂迴進攻,由山腰直插山頂,將敵人自上往下打,這樣,敵人在山下佈置的無數地雷、鐵絲網、竹籤、機關陷阱,便讓他們自食其果。

21日,在奪取朔江主峰陣地的戰鬥中,坦克連奉命配合步兵對越軍實施高速衝擊,同時為後續部隊開展近距離射擊提供火力保障。由於此處地形複雜,叢莽密佈,越軍反坦克部隊又訓練有素,火力點隱蔽,我解放軍不得不以“運動游擊戰術”應之。先以步兵佯攻,引出敵方火力點具體位置,後迅速以坦克火力將其摧毀。

在越軍對準坦克密集火力射擊中,我尖刀車905號坦克先後4次被敵人火箭彈擊中,燃起猛烈大火。

在漫天火焰中,炮長高明勳和二炮手蘭育苟仍堅持戰鬥,並大膽採用了槍炮齊射的方式,成功摧毀了越軍的一處地堡。在激烈的坦克戰中,為掩護戰友脫險,駕駛員李居承壯烈犧牲,車長黎文強身負重傷,二炮手蘭育苟腳跟被子彈洞穿。

與此同時,901號坦克車在越軍火控區,面對周身濃煙滾滾、火焰四射的危險情況下,與越軍激戰近半個小時,成功摧毀越軍2門無後坐力炮和5具火箭筒、10餘個火力點,後在彈藥耗盡的情況下,才火速撤出戰鬥,有力支援了其餘坦克車的戰鬥。

為掩護其餘坦克和步兵轉移,902號坦克車被越軍炮彈擊穿車體,隨即引爆車內彈藥,車內指導員王路榮、二炮手梁第春、駕駛員尹宏生均壯烈犧牲,炮長楊進權身負重傷,仍然拖著遍身是血的身體,從車內艱難爬出來,後與高明勳章、黎文強、蘭育苟相遇,結成戰鬥四人組,相互扶持,且戰且撤,後成功脫險歸隊。

在坦克連戰士們英勇頑強的戰鬥中,尤其讓人無比感動敬佩又極富傳奇色彩的便是907號坦克車車長譚啟敏的英雄事蹟。

在激烈的戰鬥中,903號坦克為了越過被打癱在路中央的前車,迫不得已冒險衝進道路右側近2米高的田坎之中,然後便在稻田中孤注一擲往前開去,這時,譚啟敏指揮的907號坦克車也緊隨其後由田坎衝進稻田中。

這903、907號兩輛坦克車在泥濘的稻田中,不管不顧地且打且衝,最後竟誤打誤撞闖進了朔江縣城。

進入縣城後,903號坦克在排長梁國勝的指揮下,猶如鐵甲神兵一般,在朔江縣城遇敵殺敵,遇碉堡炸碉堡,遇火力點滅火力點,反覆瘋狂衝殺,直至彈藥耗盡。

後來,再也沒有戰鬥力的903號坦克車,在橫衝直撞中陷入了一處深深的水溝之中。在濁水淤泥中,梁國勝帶領全車戰鬥人員,順著水溝往岸邊爬,幾經艱難輾轉歷險,全車人員竟無一傷亡,全都平安歸隊。

可是,和903號坦克車相比,907號坦克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剛進得朔江城內來,907號坦克車便與903號失聯,又遭遇越軍反坦克部隊,先後兩次被擊中車體,炮長曾盟、二炮手黃少隆、駕駛員徐建雄均壯烈犧牲,車長譚啟敏則在受傷後陷入昏迷狀態。

此時,已經受兩次炮火襲擊的907號坦克車靜靜矗立在朔江縣城內一處禮堂門口。因當時朔江城內的戰鬥已進入白熱化,到處是連天的炮火和濃煙滾滾,在城內顧此失彼疲於應付的越軍,竟忘了派人去檢視停在禮堂門口被擊中的907號坦克車。

就這樣,在昏迷許久再度醒來後,譚啟敏發現自己受傷的腿部腫如水桶,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難受。拖著腫脹的雙腿,譚啟敏含淚把戰友們的遺體安放好,又把車內所有的武器彈藥都收集到一處,暗暗做好了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準備,同時一次次透過電臺嘗試與上級取得聯絡。

由於受傷失血過多,譚啟敏數度昏迷。每次在昏迷中醒來,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嘗試透過電臺與上級取得聯絡。

在不知艱難嘗試過多少次後,譚啟敏最終與坦克8連連長取得了聯絡!當聽到譚啟敏聲音那一刻,戰友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驚又喜。

連長指示譚啟敏要注意隱蔽,並堅持鬥爭,隨後立即派出一個戰鬥小組前往營救,沒想到卻怎麼也找不到禮堂的具體位置。

隨著夜幕的降臨,在禮堂門口頑強堅守的譚啟敏靜靜迎來了他在朔江縣城的第二個戰地夜晚。

23日凌晨時分,隨著燦爛黎明一同到來的,是我解放軍向朔江發起最後總攻的時刻。在隆隆炮聲中醒來的譚啟敏,立即迎著清晨第一縷曙光,開始用潛望鏡觀察越軍動向。

當看到潰敗的越軍紛紛向朔江主峰陣地的兩側山頭撤退時,譚啟敏再次拖著腫脹的雙腿開啟電臺,開始向解放軍前沿指揮所詳細報告越軍的實時動向。

“街道上已經沒有敵人,讓我們的炮兵向城外公路兩側高地射擊。”

“向左200米是敵人的炮兵陣地。”

“再偏左50米,山埡口的敵人要跑。”

“石山下面窪地裡有敵人,向左50米。打得好!”

隨著譚啟敏透過電波將越軍陣地實時情況一一快速傳至我軍前沿指揮所,我炮兵迅速修正標尺,接著,一個個飛向越軍陣地的炮彈,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精準無比地向敵人的頭頂和工事碉堡處炸了個遍地開花,炸得越軍個個哭爹喊娘抱頭鼠竄。我軍順利佔領越軍主峰陣地。

此一戰,譚啟敏孤身一人獨自戰鬥,他數度昏迷,強忍劇痛,仍堅守陣地兩天兩夜,最終為我軍換來了一個個戰地情報,居功至偉。為了表彰譚啟敏的英勇事蹟,廣州軍區授予譚啟敏“英雄坦克手”光榮稱號,他榮立一等功。

2月23日,在我122師主力部隊的強攻之下,歷經5天激烈戰鬥,朔江被我軍完全佔領,成功打破了越軍宣稱的朔江天險攻不破的神話。

朔江之戰的勝利,為我軍順利開啟了通往高平之路,並佔據了一處極為有利的戰略優勢。當天,蘇聯紅星電臺廣播說:“中國一支精銳的部隊,今天佔領了越南北方重鎮朔江城,標誌著越北地區已經失守了。”

而在這一場偉大的戰鬥中,從2營5連戰至最後僅剩4人的慘烈無比,到負傷的譚啟敏在敵佔區堅守兩晝夜的英勇無畏,每一個在這場戰鬥中付出鮮血和生命的戰士,都是需要我們永久銘記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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