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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赴
暮落夕垂，夕陽在官道盡頭映出片火紅，在這片火紅中駕馬飛馳而出兩道身影，馬蹄揚起塵土，讓來者更加風塵僕僕。
“主子，歲安鎮就在前方山谷中。”
一身著飛魚服，腰側掛著繡春刀的年輕男子開口道。
“行，繼續趕路吧。”
另一側的男子同樣年輕，側頰白得彷彿能滴水，細長的手指握著韁繩。
山谷中的小鎮，漸漸展露大致輪廓，一陣晚風穿過山谷，山野上空散亂的雲霞，吹攏，聚集，黑壓一片蓋在山谷上空，掩住了大部分的晚霞，鎮上街側高懸燈籠，沿街十里，燈火通明。
“籲！！”一團黑影從前方躥過。
莫衡猛得勒住韁繩，黑影在林邊停了下來，小碧碧綠的豎瞳緊盯著二位來客，露出尖銳的牙齒。
“衡之，怎麼了？”清潤的男聲從身後響起。
“無事，主子。就是有隻黑貓突然躥了出來。”
謝昀策馬趕了上來，撞見林邊的小獸，小獸碧色的眸子冷冷瞥了眼謝盷，躍進林間不見蹤影。
“衡之，你覺得這歲安鎮如何？”
謝昀控制著韁繩來到山坡處，望向山谷中的歲安鎮，三面環山，南面水口，形成天然圈椅，謝昀疑視半晌，轉而從懷中掏出方帕子，仔細擦拭淨浮塵。
莫衡在一旁看著，嘴角抽了抽，“主子這習慣……”正色上前彙報，道“主子，這次我們奉命來調查林府滅門一案，但先前朝中其他黨派都或多或少派人來查探，走明路的三位大人，可來到歲安鎮後皆了無音信，找也找不到，所以這事才被捅到皇上面前，動了錦衣衛來探查。”
莫衡停了一下，接著說，“坊間傳聞，歲安鎮古怪異常，沒人見過鎮中百姓，沒有官員知道歲安鎮上的官員如何派任，甚至一直沒有改變其劃分的稱謂（1），歲安鎮上雖設有驛站，但沒有監察御史願意到那兒去，而且歲安鎮幾年未上交賦稅，近年來，國庫空虛，幾位大人都想借這件事對歲安鎮開刀，換洗地方官員，至於傳得神乎其神的祭禮，續命的儀式等等，都無從考證。”
謝昀停下動作，將方帕疊好，收回懷中，淡淡開口，“衡之，你認為這件案子中最大的疑點是什麼？”
“這……”莫衡思索了一陣兒，“莫非是林宗旭？”
“可是，林宗旭只是個戶部侍郎，哪裡值得這麼多大人共同關注。”莫衡搖搖頭，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林宗旭是韓丞一派的人，又身在戶部，幫著韓丞做假賬，撈油水，事情做了肯定會留下痕跡，其他黨派的人急需這些把柄扳倒韓丞及他背後的勢力，而韓丞也絕不會讓一個掌握自己大部分把柄的人活著。”謝昀看著歲安鎮淡淡笑了一下，“林宗旭是個聰明人，他選擇告老還鄉，還選擇到了一個隔絕朝廷勢力的鎮上，但他的結局也只落得如此下場。”
莫衡聽著謝昀的分析，感覺後頸發涼，“那主子，我們還繼續查案嗎？這無論查出什麼朝廷那邊都不好交代。”
“查，為什麼不查？林宗旭哪天不走，偏偏在萬曆十八年間告老還鄉去了？”
“主子是覺得這件事有蹊蹺？”
“不錯，”謝昀目光沉沉地盯著山谷中的歲安鎮，“這鎮子是塊肥肉，是塊被無數豺狼盯上的肥肉，一切照舊吧。”
“是，大人。”
“那……”，謝昀緩緩吐出口氣，抬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從現在起，他是錦衣衛，蘇行止，“走吧，莫待衛。”
歲安鎮的門愈加清晰，旁側立著塊石碑也漸顯輪廓，碑上佈滿青苔，厚重悠久。
蘇行止和莫衡牽著馬匹來到碑前，碑上歲安鎮三個大字，大致辨識得出，一行小字藏匿於青苔之下，磨糊不清。
莫衡用樹枝扒去石碑上的青苔，一字一句地念出那幾行句子。
“人有三魂六魄，燈通陰陽兩界。
可掌燈通魂魄，尋不到所尋之人；
可代人訴忠恨，說不出滿腔苦澀。”
“大人，這偈子好生古怪，前後語句相互矛盾。”
蘇行止湊近端詳片刻，只得搖了搖頭，“走吧。”
二人牽著馬，走進鎮門。
“嘎——！”
林中的鳥兒被驚擾，一道身影立在棵樹下，恭敬地彙報著先前蘇行止和莫衡在鎮門口談論偈子的事情。
“爺，朝廷又派人來了，是兩人。”
樹上的人懶散地打了個哈欠，晚霞映得他膚色素淨透明，嘴唇透露出極為淺淡的粉色。
“那就同先前那位大人一樣吧”，撈起膝頭的竹扇，百無聊賴的轉著。
“爺，這兩位都是錦衣衛，其中還有位是鎮撫，不好動。”
“那，他叫什麼？”
“姓蘇，字行止。”
“哦，他就是那位蘇行止？”樹上的男子來了興致，“累遷的那位？”
“是的，爺。”餘聿回答道。
“嘩啦！”楚燼翻身下樹，隨手束起腦後的長髮，“去準備一下，探探他的口風。”
說完，敲著摺扇走向了歲安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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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明朝地區劃分為縣、府、州，而文中歲安鎮為虛構地點，故以鎮來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