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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
鎮外滿山松槐，樹影如魅，陣風掠過，私竊低語。
“喵嗚！”
一聲貓叫打破了夜晚的寂靜，蘇行止與莫衡同時回頭，一雙碧色的豎瞳在林邊定定地看著他們。
莫衡放緩腳步朝黑貓走去，小獸盯著他們又叫了一聲，縱身跳進林中雜草。
“大人，這……”莫衡轉身，有些無措的看著蘇行止。
蘇行止也拿不準，“湊近看看，沒什麼動靜，就進鎮吧。”
莫衡加快腳步走到林邊，往密林裡望去，“大人，林中有火光。”
蘇行止聽後往莫衡那處走去，在這幾步的間隙中，火邊一團黑影動了動，橘色的火焰映出那人小半身形。
“何人在哪？”莫衡握緊佩刀，蘇行止則往後退了一步。
暗處的楚燼把這些場景盡收眼底，笑意盎然，“做錦衣衛的，卻看起來沒有任何武功，是藏得深，還是真的不會呢？”
黑影矗立在火焰旁，一聲不吭，就在莫衡用刀鞘撥開草，黑影轉身，往樹林深處跑去。
“莫追，暫且上前看看，燒的是什麼？”蘇行止抬手攔下莫衡的動作，撥開草走進林中，拾起根樹枝扒了扒那團未燒盡的東西。
“這燒的是……”莫衡皺著眉，艱難的分辨著眼前這團東西，“元寶？”
“先前那人被火光映出小半身子，臉雖看不真切，但一身粗布衣還是好辨認的，看來是鎮中百姓，前來祭奠親人卻被我們驚擾。”
蘇行止丟下樹枝，拿出方帕子擦淨手，“走吧，耽誤了小段時間，也該進鎮了。”
陣風吹來，憐愛的拂過一草一木，又給小鎮送來一場濃霧，霧中夾雜著絲縷清甜的草木晨珠的氣息。
鎮門口，楚燼看著兩道被霧氣逐漸吞沒的身影，身側的人低聲彙報道。
“爺，全都準備好了，老龐帶人安置好後就撤了。”
“林中和這霧” 楚燼睨了眼餘聿，話中意思顯而易見。
“是的，爺，那些都不是我們的人安排的”，餘聿頓了一下，補充到，“也包括那隻黑貓。”
“注意些，別被別人搶了先”，楚燼盯著霧若有所思，“這位鎮撫意外的搶手啊。”
“是，爺。”
山頭的枯枝上停棲著只黑鴉，猩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歲安鎮，一動不動，在這場遊戲中，誰試探誰，誰又將誰玩弄鼓掌？
淡淡的細煙混入鎮中瀰漫的霧氣，未叫人察覺。蘇行止看著周遭的霧越來越濃，總感覺不太對勁。蘇行止高聲喚起前面的莫衡，莫衡卻充耳不聞，徑直前行，一晃就隱沒在霧氣之中。
街角懸掛著燈籠，可在霧中透不出半絲光亮。蘇行止打量著四周白茫，無端的有股詭異縈繞在心。蘇行止緩緩退到街側，在小販的車旁找到塊空地，意外地在車軲轆旁發現少許未燃盡的粉末。蘇行止心下有了判斷，面上裝作害怕的退到那塊區域，稍稍鬆弛緊繃的肌肉，讓自己看起來頗手足無措，甚至不小心把佩刀撞到在木板上。
格外清脆。
楚燼隱沒在霧中，不動聲色的觀察著蘇行止的舉動，嘴角露出抹玩味的笑容，“真的不會武功啊，有趣，有趣。”
蘇行止聽到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在霧中響起，一隊人馬從霧中走了出來，隊中的人們帶著統一的木製面具，面具覆蓋了整張臉，面上油墨粉腔（1），嘴角上揚處點上了兩個紅點，配上一身粗布衣，怪誕詭異。
“這是城隍爺的面具。”
帶著笑意的聲音從旁側傳來。
蘇行止偏頭一看，身側不知何時站了位男子。頭髮側束半搭在肩上，手裡把玩著把竹扇，臉上帶著半面銀質面具，兩眸處漆黑，叫人看不清神色。
“抱歉”，蘇行止趁開口時往後退了一步，垂下眼簾，並沒有抬手去握腰間的佩刀，“你是這鎮上百姓嗎？你可知這是在幹什麼？”
“遊街。”
男子似乎並不在意蘇行止的態度，頗為愉悅地選擇了個問題回答。
“大人！大人！您在哪？”
莫衡的詢問聲倏然闖入。
蘇行止趕忙揚聲應道，“無事。”
緊接著，莫衡從後方的霧氣中跑出，“大人您走的可真快，我落在後面叫您，您也不理我，剛才……”
蘇行止目色一凌，側頭望去，身側空蕩蕩一片。
“我剛才身側可有人？”
莫衡搖搖頭。
二人說話的間隙，霧氣慢慢散向四周。蘇行止往剛才男子站的地方掃了一眼，可惜石板路看不出什麼問題。
“大人?
蘇行止皺眉，意外瞥見巷中冷光一晃而過。
“我在霧中看到了……大人？”莫衡低下頭看著被扯住的袖口，拿雙手還在微微發顫。視線上移，對上蘇行止冷靜的雙眸，莫衡反應過來，有人在監視。安慰著道，“大人，或許眼花了，我沒看見。”
暗中觀察的餘聿把蘇行止慌亂的舉動盡收眼底，輕聲道，“爺，這鎮撫和傳聞一樣就是個花瓶，幹嘛大費周章來試……”
話沒說完，楚燼豎起食指靠在唇邊，止住餘聿的話頭。楚燼捏著扇子晃了晃，唇邊笑意加深，鎮撫大人可真有趣啊！
不遠處有一座小二樓。儘管已是深夜，那家店門口的一盞燈籠，卻依然幽幽亮著。
“時候不早了，去問問可以借住嗎？”
“是”，莫衡不解，但還是聽從主子的話前去詢問。
暗處的楚燼看著這一幕，輕笑出聲，“真有趣，好好看著這位鎮撫。”
“是，爺”，餘聿應下，目送著楚燼消失在巷子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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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1、元朝和南宋並存時，戲曲界的格局就是北邊元雜劇發展較好，南邊南戲帶有成長，元朝滅了南宋之後，南北戲曲，有了些交流，在元雜劇的影響下，南戲也慢慢變強。不過元雜劇就慢慢地沒落了，南戲卻發展起來。發展到明朝中國戲曲出現了第二個高峰———明傳奇，其中明傳奇有四大聲腔為海鹽腔、餘姚腔、崑山腔、弋陽腔，其中崑山腔，就是書中所提面具的妝容的來源，崑山腔後發展成為現今的崑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