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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瘸子本來還想說什麼，卻被二姑婆叫住。
二姑婆道：“老黎，娃這心情不好，其他的事先放一放，好生安排老九的後事再說。”
這個時候，廖先生走了進來。
他看了我一眼，對二姑婆說道：“劉姐，九哥的後事有我和天官，你就不要操心了，需要幫忙的我會讓天官通知你。”
三個人沉默一陣，開始佈置靈堂，我對於這些根本不懂，就在邊上搭把手。
廖先生和二姑婆本身就是弄白事的人，所以輕車熟路，需要用到的各種香燭紙錢，鞭炮，花圈全都是現成的。
就連棺材都是黎瘸子讓我自己在鋪子裡給養父挑的。
等一切佈置完，廖先生就給養父簡單做了下清潔，穿上壽衣，然後幾個人把養父放入棺材中。
擺在進門的堂屋中間。棺材前按照廖先生吩咐，擺兩頭點燃的大蜡。
棺材底下點一盞油燈。
在我們這裡死了人辦白事，基本都是這樣。
二姑婆回自家鋪子拿了幾個紙人過來，讓我左右擺好。
她說，老九孑然一生，下到黃泉去不能再孤獨了，多燒幾個紙人伺候。
然後就讓我去通知街坊四鄰，願意來的就來送養父一程。
這紅事白事都有開席一說，紅事倒好，白事一般人真不願意上門。
尤其我跟養父名聲還不好，生前大多人都躲著怕沾染黴運，死後更是無人問津。
只有少數同養父有生意上往來的一些熟客，和周邊幾個匠人前來弔唁。
不過大多都是上幾炷香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黎瘸子一看，破口大罵，說這幫人都是白眼狼，九哥生前沒少給好處，一個個生怕招惹到什麼，留都不肯多留一會兒。
我讓他不要這樣，人家來不來是他的事，何況養父走的確實夠突然，難怪外人不往別處想。
廖先生說，“天官，你別多想，你養父之前本就有害病，昨天晚上我過來找他，想不到進屋，他就躺床上沒氣了。”
“尋你人又找不見，我才通知老黎和劉姐。”
我裝作認可的點頭，心裡卻在想，不打自招，沒準就是你搞的鬼。
養父之前就對我說過，廖先生有問題，當時我還不樂意。
認為廖先生當年間接救過我一命，應該是好人，現在看他的嫌疑最大。
不過這種事情沒有切實的證據誰也說不準，況且對方用匠術，外人根本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我只能多留個心眼兒自己暗中調查。
一番忙碌下來，時間很快到了晚上。
黎瘸子因為趕著要去值夜班早早離開了，二姑婆待到九點才走。
屋裡就剩我和廖先生以及修墳地請來的五個石匠。
他們幹完活，累了一天，正圍在桌前喝酒閒聊。
這幾個人面生得很，應該不是鎮上人，這年頭幹石匠的已經非常少見了。
以前開山啟石，修屋架橋，樣樣少不了石匠，隨著社會進步，石匠技術漸漸被現代先進工具取代。
也就偏遠一點的地方，零星還能找幾個這樣的石匠。
領頭的那個石匠叫吳明華，其餘都是跟著他打雜的。
我喊吳明華吳師傅，飯桌上敬了他幾杯酒，希望他墳地開好一點。
這吳師傅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喜歡喝酒，人也不錯。
讓我只管放心，說看在廖先生面上，絕對賣力。
不過，他頓了一下又對廖先生和我講：“不是我多嘴，主家這個陰地位置沒選好。”
“打石挖坑後，蟲子太多，尤其蜈蚣到處亂串，這種地不適合拿來做陰宅。”
我一聽有這事，忙看向廖先生，位置是他定的。
“老吳，你這話言過了，修陰宅那是你分內的事，出現這種情況，你是老石匠，難道沒辦法打整？”
吳師傅點頭：“那還用講？你既然請我，必定事情沒那麼容易。”
說著吳師傅看向我拍胸脯保證道：“娃子，你放心，該處理的我已經處理妥當，但是你記住棺材埋進去後，十天之內人不要去祭拜。”
我點頭說知道了，心想這吳師傅恐怕也是正式入了匠門的能人，不然不會叮囑這些。
等送他們吃喝回家，廖先生讓我守靈，養父的遺體要在家停放三天，期間每晚都需要人守靈。
作為養父唯一的親人，這種事情，別人代勞不了，我滿口答應。
等把廖先生送到客房休息之後，我回靈堂給養父燒了些紙錢。
跪在靈前，回想起養父的以往，淚水忍不住又跟著流了下來。
如果沒有養父，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那口大水衝下來的棺材中。
這十幾年來，養父把我當親生兒子一樣撫養成人，沒想到最後他卻死的不明不白。
越想我心裡越發恨，對方為啥非要置養父於死地？
十幾年前他不動手，偏偏十幾年後才出手？
難不成是養父發現了什麼秘密？
聯想起之前養父每晚一個人出門，回來讓我燒棺材買陰命。
我估計事情並不簡單！
想著想著，我突然記起房樑上被人下的串鼠尾。
等確定廖先生睡熟後，我悄悄翻爬到了家裡的房樑上。
養父說過，這個串鼠尾是人下的匠術，但是當我打燈照過去的時候，卻發現整個房梁空無一物。
先前那對串鼠尾已經不見蹤影！
猛然，我記起養父的話，他說不能破串鼠尾之前，切記不要動它。
現在串鼠尾不見了，除了養父就是當初下符的人給收走了。
不過，我推斷對方下符，不會輕易收手，一定是養父破了他的串鼠尾。
說不定這也是養父突然暴斃的根本原因！
對方會不會是廖老頭？
我趕忙從樑上爬下來，心裡一陣後怕，感覺黑暗中似乎有一雙眼睛在凝視。
不行。
等把養父安葬之後，還是儘快離開這裡未妙。
不過仔細一想，養父遺言有一句話，讓吃百家飯。
這到底又是幾個意思？
他是暗示我儘快離開出去吃百家飯，還是說的反話，讓留在鎮上不走的意思？
琢磨了一陣，最終我把關鍵放在了養父最後那句話上面。
他說記住他說過的話，往前一想，養父講的話何止千百句。
拿最近的一句說，他讓我帶投名狀回來。
那麼，言下之意就是想讓我繼承他的衣缽。
我心裡正琢磨著，忽然大門外響起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四下。
我立刻將目光投過去。
媽的，又是鬼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