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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深夜，小順子派出去打聽訊息的人才回來。
期間齊臨淵一直在屋裡踱步，無論小順子怎麼勸都不願意去歇著。
齊臨淵在腦海中想象了千種萬種扶渡現在可能面對的處境，每一種都叫齊臨淵坐立難安，甚至短暫地忘記了自己因為龔毅的話對扶渡產生的恨意。
現在齊臨淵只覺得，只要扶渡能平安回來，哪怕他是真的對自己毫無感情，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利用自己，那自己便按照扶渡的心思照做，不再去追究其他了。
齊臨淵就這樣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見有人回來了，甚至一直迎到了門口，一上來就問那人：“慎刑司那邊的人怎麼說？”
“回殿下的話，慎刑司的人嘴都嚴得很，奴才就只能問到……好像是有關太子的事。”那小太監越說聲音越小，生怕齊臨淵怪罪自己。
但是齊臨淵哪還能分出心思去放在旁人身上，只是追問道：“就沒問到什麼別的？”
小太監搖頭：“沒有了，旁的什麼也問不出來。”
“罷了，你下去吧，再去打聽打聽。”齊臨淵揮了揮手，讓他走了。
等到書房裡就剩自己跟小順子兩個人了，齊臨淵立馬又吩咐小順子：“你現在去，把龔將軍請來。”
“可是殿下，現在宮門都關了啊。”小順子有些為難。
“你只管託人將訊息帶出去，他自然有辦法進來。”上次龔毅就是在深夜裡翻了齊臨淵的窗子進來的。
“是。”小順子領了命就下去了。這種事是違反宮規的，被人發現了的話，誰也承擔不起後果，小順子不放心將這件事交給任何人，只能自己親自去辦。
在等待龔毅的時候，小順子派去替扶渡活動關係的另一個小太監元寶也回來了。
齊臨淵急忙問道：“怎麼樣，找到關係了嗎？”
“沒有。”元寶搖頭，“慎刑司的人說，這事是上頭親自下的命令，走不了後門。他們還說，扶渡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了。”
齊臨淵差點沒站穩，元寶趕緊上前去把齊臨淵扶住。
齊臨淵失了神，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怎麼又打他，上次他背後的傷養了好幾個月才好，膝蓋到現在還總是說到著涼了會疼，他哪裡還能再挨住一次打呢……”
元寶被齊臨淵的狀態嚇到了，出聲叫了一聲“四殿下”，卻不敢說其他的。元寶將齊臨淵扶著坐下，給他沏了一壺熱茶。
齊臨淵茶還沒端到嘴邊，窗戶便被人敲響。元寶以為是什麼鳥兒在啄窗柩，說要去把它趕走，卻被齊臨淵制止，讓他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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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元寶離開了，龔毅便順著窗子翻了進來。
“你著急忙慌的派人去找我，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龔毅不知是在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不知道扶渡出了事。
齊臨淵給龔毅倒了杯熱茶：“扶渡被慎刑司抓走了，你知道嗎？”
“什麼？！”看龔毅的反應，應當是真的不知情。不過畢竟這深宮裡的事情本就難為外界所知，而且宮裡每日大小事情那麼多，龔毅一個大將軍不知道一個小太監的訊息，倒也正常。
“我派人去問過了，說是跟太子的事有關。”齊臨淵目光炯炯地盯著龔毅，“將軍，現在可以告訴我，扶渡究竟幹了什麼吧？”
“你應當猜到了吧，太子的藥是他下的。”龔毅答道。
“什麼？！”齊臨淵雖然不是沒往這方面猜過，但是聽到龔毅給出了確切的答案的時候，還是免不了驚訝，“他怎麼也算得上你的小叔子，你又怎麼忍心派他來做這般危險的事情？！你這麼做，不知道令夫人知不知道你將他的親弟弟置於火海之中呢？”
聽到齊臨淵明顯不善的語氣，龔毅也有些不悅：“你！你知道什麼？！”
齊臨淵打斷了他：“哦，我差點忘了，扶渡入宮那麼多年，你們也從沒有替他打點過什麼吧？就連他想要一包淮州的白玉酥糖，都得花上好幾個月的月例，才能託關係得到。”
“扶家已經被滅門，扶渡是因為入了宮才勉強被保下。倘若我再同他有來往，那對他更為不利。而且一旦我在他的事情上動用了關係，就會被人查到我的夫人也是扶家遺孤……對不起，我也是自私的，我不能看著清兒受到任何傷害。”龔毅解釋道。
齊臨淵卻不聽他的解釋，冷哼道：“是啊，你好自私，只顧著自己在乎的人，卻沒有想過扶渡也是旁人在乎的人，扶渡受到傷害了也會有人心疼。”
齊臨淵一時情急說出了這種話，又怕被龔毅發現端倪，於是找補道：“你覺得你夫人知道了扶渡現在在慎刑司被打得不成人形，她就不會難過嗎？你不願讓自己心痛，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心痛。龔將軍，我原以為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卻沒有想過你竟然這般的自私。”
齊臨淵將主語轉移到了扶清的身上，才沒讓龔毅發現了異樣。而龔毅被齊臨淵教訓成這樣，也不得以說了真話：“你不必為了扶渡鳴不平，其實是他主動請纓去做這件事的，而他做這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你。他早就料到這件事會有東窗事發的那一天，卻還是毅然決然地選擇以此來跟我做交換，換我在你和三皇子中間選你。”
齊臨淵說不出話來了。他沒想過，自己在扶渡的心中竟有這般分量。而自己現在被扶渡如此堅定地選擇，反倒叫他受寵若驚。
如此這般，哪怕扶渡對自己的好都是假的，齊臨淵也心甘情願為他去做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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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毅告訴齊臨淵，其實原本被選擇的是三皇子齊臨瀟。
可當他告訴了扶渡自己的計劃的時候，一向只會照做的扶渡卻第一次提出了反對的意見：“我覺得三皇子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龔毅有些驚訝，於是問扶渡：“那依你之見，哪個皇子才是好的選擇呢？”
“四皇子。”扶渡答道。
“扶渡，你不要因為四皇子曾在太后面前救過你一命，你就想要偏袒他。”龔毅皺眉，“四皇子沒有母家的扶持，就算我扶他上了位，他也並不能坐穩的。”
“可恰恰是因為他沒有母家，所以我才選擇的他。”扶渡搬出了自己的一套說法，“如果是三皇子繼位，以他母家的勢力，你覺得他是聽你的還是聽他母家的？”
龔毅被他問住了，可他仍有自己的堅持：“可我並不是想要找一個完全聽我的話的傀儡，我要的是一個真正的明君，我想要他能給大齊一個光明的未來。”
“那就更該選擇四殿下了。”扶渡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將軍，請您相信我，四皇子是完全能擔得起這個位置的，他對像我這樣的奴才都那樣好，又怎麼會虧待大齊的百姓呢？”
龔毅有些動搖，卻還是沒有完全因此改變想法：“可是……小恩小惠或許他不會放在心上，隨手就能賞賜給任何一個下人，我卻不能保證他會為了百姓做那麼多。”
“不止是小恩小惠，他真的真心待身邊的每一個人。”扶渡認真道，“而且你又怎麼能確定三皇子就是你想的那樣呢？”
龔毅反問他道：“那你說說，他是怎樣的真心？”
“你不是在尋一個足夠信任的人，要去給太子下藥嗎？”扶渡下定了決心，“我去。”
“你去？！”龔毅驚道，“不可！你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可怎麼跟清兒交代！”
雖然暫時還沒有合適的人選，但除掉太子這件事確實必須的。一來這太子的習性龔毅多多少少也聽說過一些，他以作弄旁人為樂，又怎麼可能會是一位明君；二來龔毅需要一個自己親手扶上位的皇帝，到那時哪怕他真的也是個昏君，自己也能一次為籌碼威脅他行明令，也算是上了一層保險。
“可讓別人去，不止我不放心，你更不放心吧？倘若事情敗露，你我甚至姐姐都活不了。”扶渡分析道，“我是這宮裡你唯一能相信的人，雖然事情遲早會瞞不住，可倒是你就能看出四皇子對待下人的真心了，正好可以藉此試探他不是嗎？”
龔毅雖然有所遲疑，最後卻還是答應了。
“我現在相信扶渡所說的話了，你既然是他用自己的安危換來的人選，我自然無條件的優先選擇你，還希望你不要讓他白犧牲了。”龔毅語重心長道。
如果說童年遭受的冷落、被其他皇子們的欺負，這些都能成為逼齊臨淵做出選擇的契機的話，那麼扶渡就是壓垮齊臨淵那一絲糾結的最後一根稻草。
“好，我允了你。”齊臨淵手中緊緊攥著那一盞白玉茶杯，用力到指節泛白，足見他下此決心的艱難，“不過我有個條件，此事需儘快才好，免得夜長夢多。”
“可臣認為，此事應當從長計議，切不可操之過急。”龔毅與齊臨淵此刻已經君臣相稱了。
齊臨淵搖頭：“不……扶渡他，等不了那麼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