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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避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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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後,扶渡確實沒提過要離開的事情,但齊臨淵也發現了扶渡在躲著自己。原本為了扶渡鋪厚了的床褥,現在也沒法叫扶渡來睡,自己又怕熱,最後也只能命人撤掉。

就連齊臨淵去他房裡送藥讓他擦一下後方腫起之處,也總找不見扶渡的人,想來是扶渡有意規避,躲到旁處去了。

那日齊臨淵帶給自己的恥辱,讓扶渡無法再以平常心面對齊臨淵。

因為這一場由對方強硬帶給自己的床笫之事,摸著自己身上由齊臨淵留下的情愛印記,總讓扶渡想起自己那個死在軍營裡的四姐扶澐。齊臨淵那日並不算溫柔,扶渡的腰上被他掐地有些青紫,並不疼,不過是扶渡的皮肉嫩,看著駭人罷了。可扶渡卻在想,當初扶澐身上該被折騰成什麼駭人的樣子,才會活活被折磨致死。

扶澐只比扶渡大了一歲,那一年不過也才十四,跟二姐扶漣一起被充了軍妓,而那時的扶漣也不過才十八。

軍營裡的軍妓是不被當成人看待的,不過是將士們洩慾的工具。為了滿足將士們的生理需求,她們被蹂躪、被踐踏、被折磨,她們也都曾是人家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女兒,不過因為一朝獲罪,便被打入了無盡地獄中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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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扶渡入宮之後便再也沒見過扶家的其他人,關於她們的一切也從未得到過相關的訊息。一直到一年後扶澐去世,大姐扶清讓龔毅託人將軍營裡傳來的訊息傳給扶渡,這是扶渡自入宮之後接到的唯一的有關扶家人的訊息了。

說來奇怪,扶渡明明從沒親眼見過扶漣和扶澐究竟受了什麼苦,也不知道扶澐死前究竟被折磨成什麼樣。那時候他年紀小,就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了。可現如今,他經歷過了一場被強迫的床笫之事,居然開始夜夜夢到扶澐。

那個年歲同自己差不了多少的最小的姐姐,那個跟自己一樣在家時還被哥哥姐姐當做小孩塞糖吃的扶澐,在不過十四歲的年紀便要去承受這些,才十五歲便撒手人世。

扶渡在事後還被齊臨淵仔細清洗了一番,甚至還能被齊臨淵抱在懷裡哄睡。可扶澐呢,在那之後卻要撐著破敗不堪的身體為自己洗去恥辱的汙漬,甚至還來不及清洗,便要接受新一輪的折磨。

可是說到底,扶渡並不討厭齊臨淵,不然也不會糾結至此。

如果單單是覺得恥辱,扶渡大可以以死求得一了百了,反正扶家的已經得了機會翻案。但偏偏他對齊臨淵還藏有別的心思,他並不厭惡齊臨淵。

齊臨淵待自己好,扶渡能感覺得到。在扶渡心裡,齊臨淵是除了扶家人以外待自己最好的人了。而且齊臨淵無論從外貌、學識還是身份地位來看,都是上品,扶渡覺得怎麼算自己都不算太吃虧——

如果自己不是被強迫的話。

可是扶渡現在摸不清齊臨淵對自己的心思,所以扶渡躲著齊臨淵。萬一齊臨淵對自己像是軍營裡的將士們看待扶漣、扶澐那般,扶渡才是真的會覺得恥辱和噁心。

不過這時的扶渡還不知道自己對齊臨淵的感情叫做喜歡,也不知道自己所擔心的不過是齊臨淵做這些卻並不是因為喜歡自己。他入宮的時候還太小,雖然已經在宮裡待了四年,也還未到十八,並未有人告訴他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情愛,他對此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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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臨淵拿起筷子,又大力擱回了碗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一旁服侍著的小順子還以為是菜不合齊臨淵的口味,彎著腰上前來問齊臨淵要不要叫御膳房換幾樣菜來。

齊臨淵搖頭,然後問他:“慎刑司的人處理了嗎?”

“都處理好了,一個沒留。”小順子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那幾個動手的,都沒讓好好走,死前也都用了刑。”

齊臨淵點頭:“好。”

問完問題,齊臨淵又拿起了筷子,夾了菜進碗裡,卻又放下了筷子。

小順子再次向著齊臨淵投去了詢問的目光:“陛下,還是沒胃口嗎?”

齊臨淵在心裡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問出了口:“好幾日沒見扶渡了,他在忙什麼?”

“他前幾日說是扭傷了腰,要請幾日假。”小順子答道,“要叫他來嗎?”

小順子回答的時候感覺自己身上的冷汗都快要滴下來了,按規矩來講,一個太監只是因為傷了腰便能不來服侍皇上,這確實是很不合規矩的。

那日扶渡跟自己請假的時候,小順子也是看平日裡齊臨淵似乎對扶渡特別寬容,這才準了扶渡的假。現在齊臨淵若是發作了起來,不僅是扶渡,可能自己都要連帶著受責罰。

可齊臨淵卻說:“不用了,既然傷了,就讓他歇著吧。”

齊臨淵心裡覺得是自己將扶渡折騰得太狠了,才讓扶渡到現在還覺得不舒服的。所以現在雖然對扶渡總是躲著自己感到心裡不舒服,但卻也不好發作,總不能明知道人家不舒服還要把人拽來伺候自己用膳吧。

“他的腰……是如何傷到的?”齊臨淵問這話時其實心懷僥倖,萬一扶渡是真的傷到了而非是在故意躲著自己,那麼心裡倒也不至於這麼堵塞。

“回皇上的話,說是……說是摔著了,具體的奴才也不清楚。”小順子此刻在心裡後悔,當時怎麼沒就再多關心扶渡兩句,不然也不至於現在答不上齊臨淵的話來。

“罷了,等他傷養好了再說吧。”齊臨淵明顯的情緒低落,他不知道扶渡所給的藉口究竟是真是假,所以哪怕現在得了答案,也還是在害怕扶渡是找了藉口只是為了躲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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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到底還是齊臨淵耐不住了,派人去尋扶渡來給自己研墨。

扶渡縱使萬般不情願,可是皇帝既然都已經下了命令,他也不好不去。雖然他心裡猜測哪怕自己不去,齊臨淵大概也不會怪罪自己,畢竟他向來對自己寬容,但也不好當著來傳話的人的面駁了齊臨淵的面子,那可是皇帝。

而且時至今日,扶渡還是將自己與齊臨淵之間的那些身份之差放在心上,謹遵著皇家的禮制,不敢僭越。

齊臨淵在書房等了一小會兒,只覺得度秒如年,只得找點事做,自己鋪好了宣紙,用鎮紙壓好。

做完了這些,扶渡正好推門而入。

關上門後,扶渡對著齊臨淵作了個揖:“皇上。”

齊臨淵衝著扶渡招手:“來,替我研墨。”

“是。”扶渡又一低頭,然後走近了些。

扶渡磨了一會墨,又被齊臨淵叫停:“算了,你先去邊上坐著。”

誰知扶渡竟“撲通”一聲跪下了:“奴才不知哪裡惹得陛下不開心,求陛下處罰。”

齊臨淵把筆一撂,就跑過來扶人:“叫你坐著,你又跪下做什麼?”

扶渡卻固執地不願起來,就連齊臨淵扯他的胳膊也沒用:“是奴才研的墨不佳,攪了陛下習字的興致,求陛下責罰。”

“我是聽小順子說你腰扭了,怕你站久了腰痛,才叫你坐著的。”齊臨淵無奈,直接將人抱了起來,放到了案几旁的椅子上坐下。

“奴才……”扶渡好像是想解釋些什麼,但是在齊臨淵的目光下又臨時改了口,“多謝陛下關心。”

“好端端的,怎麼會扭傷了腰呢?”齊臨淵就蹲在扶渡面前等著他的回答。

“摔著了……”扶渡小聲答道。

“怎麼會忽然摔著了?”齊臨淵追問道。

“……”扶渡答不上來了,只能保持沉默,因為他壓根就沒有摔著。

“是不是那日……”齊臨淵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是!”扶渡這回答得很快,“不是因為這個。”

齊臨淵蹙眉:“那是因為什麼?”

扶渡又一次沉默了。

“說話。”齊臨淵有些著急,因為他的心裡隱隱有了猜測,但是又不能肯定。或者說,是不敢確定。

齊臨淵的耐心快要被扶渡的沉默消磨殆盡,最後幾乎是逼著自己問了出來:“你是不是,只是為了躲我?”

扶渡被齊臨淵死死抓住肩膀,很難不被嚇到,顫抖著想要掙脫齊臨淵的桎梏,卻因為力量的懸殊沒能得逞。

最後扶渡認命般的閉上了眼睛:“奴才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皇上,如果因此惹了皇上不高興,就請皇上責罰。”

“扶渡!”齊臨淵低吼出聲,“你現在討厭我是嗎?”

扶渡被齊臨淵嚇得一顫,只是搖頭,卻不答話。

“說話!回答我!”齊臨淵雖是生氣,卻還是在隱忍著,因為他剛剛發現扶渡會被自己的語氣嚇到,現在怕嚇到扶渡也不敢大聲對他說話。

“不是的,不是的……”扶渡只會否定,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齊臨淵放開了扶渡:“既然不想見我,你便走吧。等到想見我了再出現也可以,要是想離開的話……我也會放你走的。”

扶渡瞪大了眼睛看向齊臨淵,他沒想到齊臨淵會說出這種話來,卻也知道他得是特別失望,才會狠下心來說出這句話。只可惜齊臨淵垂著頭,並沒有看見扶渡的表情。

扶渡本想說些什麼,可是他自己都還沒有想明白,最後卻只說了一句:“那奴才先退下了。”

自那之後,兩人又是數日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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