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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大半天，多多一躺下就睡熟了。
幽藍月光下，桑秋的身影無比寂寥。
白天的小院，陽光滿溢，角落裡陶土做的魚缸和舊木相得益彰，幾叢睡蓮飄在水面，映著藍天白雲，不時有鳥雀在水面留下剪影，到處都是生機。
夜深人靜，桑秋這才第一次發現，沒有聲音的小院裡，幾條魚兒是那麼孤獨。
可能，還有她這條。
【睡了嗎？】
手機螢幕射出的光，襯得桑秋臉色只剩慘白。
幾分鐘前，對面的門一開，陸硯知其實就已經注意到溜出來的桑秋了。
沒開燈等她的回覆，只是想要確認她不會被自己的突然出現打擾。
【怎麼了？】
院中單薄的身影佇立半晌，聊天窗總算有了新訊息。
【有些話想跟你說，方便嗎？】
【嗯。】
桑秋回答很簡短，心裡隱隱有什麼猜想，但未及成形，就被果斷地掐滅。
“想什麼呢，別做白日夢了桑秋，說不定人家只是有什麼轉瞬即逝的靈感呢。”
想起自己也經常半夜突然靈感乍現，然後就翻身坐起來把鍵盤噼裡啪啦敲到天亮，桑秋更加確認了這理由。
幾步之遙的木門緩緩開啟，陸硯知拎著件外套，款步行至面前。
“把這個披上，最近升溫快，但晚上還是有點冷，彆著涼了。”
本就溫潤的聲音，在柔和的月光下浸泡過，好像比平時更加溫柔。沒來由的，桑秋身體一僵，再想推拒，已經錯過了最佳的開口機會。
“大半夜的不睡覺，這是……來曬月亮？”
雖然有很多疑問，陸硯知卻突然不急著要答案了，輕鬆的口吻，故意要壓下心頭的疑惑。
“我就是、就是睡不著，怕吵著多多。”
陸硯知不知從哪裡又變出來個毛毯，鋪在石凳上，又把桑秋的大腿到膝蓋都蓋得嚴嚴實實。
“我也睡不著。”
“是不是晚飯吃得太晚了，對不起啊，本來不該留畢然一個人忙活的……”桑秋埋頭，心思卻並不在這個話題上。
“不是。”
“嗯？”
疑惑地抬頭，正巧陸硯知眸光垂下來，落在緊抿的唇上，只是逗留須臾，立馬上移。
“畢然是沒有義務做這些沒錯，但你也不需要。”
“那白天你還說……”
“那是……”被反將一軍，陸硯知無奈笑了笑，“那不是不希望你搬走嘛。”
剛才的猜想又被這句話催生出來，藉著夜色，桑秋慶幸陸硯知不會發現自己因為這想法紅了臉。
一句為什麼在唇齒間徘徊無數遍，就是問不出口。
“在這裡住得好好的，去住民宿多浪費錢啊，是吧，小財迷？”
“……”
已經跟了自己好幾年的暱稱，難怪這麼耳熟，明明已經緊張得不行，桑秋還是故作鎮定：“什、什麼意思？”
“財神爺的……”
聞言，桑秋噌地站起，毯子順著這動作也落地。
雙手急忙覆上陸硯知開合的雙唇，桑秋顧不得那麼多：“你你你、你怎麼知道？”
“不對，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手心還帶著些微的涼意，桑秋捂得太緊，蹭上柔軟的一片溫暖，後知後覺，觸電般收回手。
掉馬來得猝不及防，桑秋完全沒注意此刻兩人距離有多近。
進到陸硯知眼裡只剩下她慌亂的小表情，再怎麼強裝鎮靜，於他而言，都無處遁形。
不知是受什麼力量驅使，陸硯知第一次這麼唐突，虛握住桑秋手腕，阻止了她後退的動作。
“可以先回答我的問題嗎？”
動作明明那麼強勢，可眼神卻不帶一絲侵略性，滿滿都是小心，桑秋被這清澈的眸光吸引，不自覺就點了頭。
“為什麼要搬走啊？”
“……”
桑秋頭埋得很低，沉默了好半天。
陸硯知早已鬆開手，保持著仰頭的姿勢，看向她的眼神裡，平靜如湖水。
陸硯知到底從哪裡知道這麼多她的事情，她不清楚，但眼下最要緊的，是編個理由糊弄過去。
想來還真是諷刺，當初為了留下來，她已經撒了謊，現在為了離開，她不得不再次說謊。
果然，謊言一旦開始，就需要無數個謊來圓。
嚥了咽口水，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不能讓陸硯知知道真相。
“不是什麼大事啦，”桑秋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輕鬆，“只是我要回去參加一個作者年度總結會，但我現在是你助理啊，怎麼能隨便走人……”
桑秋索性反客為主，陸硯知這麼好說話，肯定會放人的吧？
“就因為這個？”
陸硯知起身，把掉落的毯子拍了拍疊好，似是不信。
“嗯，”桑秋篤定地點頭，事已至此，不管看起來可不可信，都必須堅持下去了，“所以陸老闆……”
可陸硯知明明聽到了租房，什麼會也不至於待這麼久吧？
但桑秋的表情實在誠懇，又透著些小委屈，陸硯知心一軟，妥協地開口：“多多也去嗎？”
“呃……嗯，她不參會，”像是為了讓陸硯知放心，桑秋又急忙補充，“不過她說好會陪我一起回市裡的！”
“好，注意安全，有什麼事不要怕麻煩我，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知道了。”桑秋只顧著慶幸矇混過關，全然沒注意陸硯知無奈的笑。
眼見陸硯知都已經走出去好幾步，桑秋才反應過來：“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掉馬來得猝不及防，要是再待久一點，還不知道陸硯知能打探些什麼呢。
“你回來再告訴你。”陸硯知轉身，衝桑秋狡黠地挑眉。
“你耍賴！”
“我都告訴你了，公平交換！”
沒想到面前的人表情絲毫不動搖，嘴角笑意反而加深：“小聲一點，他們都睡了。”
“陸——小——狗！”
看陸硯知一個閃身，敏捷地閃進了房間，桑秋氣得叉腰，本想大聲喊出來，又怕吵醒其他人，只能默默用口型說出這三個字。
這外號起得倒真沒錯，陸硯知這人，不正經的時候，真的有點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