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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對你感到厭煩，那比一聲不響地離開還要糟糕。”
幾小時前，方晏良的話擾得陸硯知無法安眠。
同為禮貌剋制的人，這道理他不是不懂，可真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做不到坦然。
桑秋給出的理由並沒有辦法完全說服他，只是，如實告知還是隱瞞，都是她的選擇，無論站在什麼立場，他好像都沒有再探詢的資格。
“至少，她很快就會回來了……”
只有這樣想，陸硯知才覺得心裡的掙扎能輕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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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的對話像被兩人刻意遺忘在角落，再掀起，已經是桑秋和多多道過別的第二個日子。
“你別說，突然就只剩咱倆，還真有點不習慣了。”畢然在打掃院裡的落葉，明明還綠得上好的，被春夏之交的雨一打，竟然連夜落了一片片。
雲棲鎮的四季並不似北方那麼分明，春季短得像桑秋的突然闖入一般，攪起些鳥語花香的生機。某個早晨，再抬眸就發現只剩鬱鬱蔥蔥的一片，或深或淺的綠色——春天離開得像桑秋一樣倉促。
下過雨的早晨空氣比平常多了幾分清涼，陸硯知站在廊前，深吸一口初夏的清甜，心頭卻並不暢快。
桃木手串終於做好，可要送的人卻不在，陸硯知看看手裡磨出的新繭子，重疊著那些舊的細小傷口，自嘲地笑笑：忙活大半天，不還是沒勇氣說一句挽留的話。
魚缸裡的小魚也許是被昨夜的大雨給衝到了地上，無力掙扎了一整晚，等到陸硯知發現，已經沒了動靜。
右眼皮突突地跳，突然湧上的不祥預感讓陸硯知有些心慌。
掏出手機，和桑秋的聊天還停留在下高鐵後抱平安的簡短訊息，然後就再也沒有對話。
【後院的櫻桃都結果了。】
【圖片】
【圖片】
【桑助理要是不早點回來，恐怕要被畢然偷吃完了。】
【圖片】
……
陸硯知第一次覺得自己有當舔狗的潛質，上午發出去的訊息到傍晚也沒有回覆，他竟然還能安慰自己是桑秋太忙了，不能老是打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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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雲棲的第二天，桑秋除了寫小說，什麼都沒幹，從早到晚滴水未進，等到一覺醒來，才發覺竟然已是華燈初上。
城市的燈火雖然密密匝匝，星河般溢滿了目之所及的所有街道、樓房，可桑秋卻一點沒有歸屬感。這些流動的燈光，遠不及幾百公里外小鎮上的路燈溫暖，更別提山腳下小院裡搖曳的溫馨。
才離開兩天不到，桑秋滿是不自在。
不到二十平的小屋裡，明明那麼擁擠，卻因為少得可憐的行李和裝修，竟然顯得有些空曠。
在傍晚陰暗光線的映襯下，安靜得讓人心慌。
手機被刷影片刷得沒電關機了，一開啟，就彈出好多條訊息。
多多：【親愛的，你的書爆了！！！】
【圖片】
【連結】
陸硯知：16條新訊息……
白蘇：【寶貝，告訴你一個好訊息！】
【竟然不好奇？？？】
【感情沒了555】
【好吧，下個月我可以提前回來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你不理我！】
【桑——秋！】
【表情】
【表情】
【表情】
……
公眾號也一串紅點，桑秋很少有這種訊息爆炸的時候。
可這會兒，卻一點提不起興致。
她的生活徹底被自己搞得一團糟了。
也許是心虛，桑秋瀏覽完所有新訊息後，最後才忐忑地點進陸硯知的聊天窗。
本以為會是工作的事，沒想到只是些不痛不癢的問候，叮囑她一個人住要注意安全，要好好吃飯什麼的。
就好像她都已經準備好最堅硬的盾牌抵擋，卻發現對方是溫暖的空氣，無孔不入。桑秋已經能想見陸硯知說這些話時，眸光溫和，嘴角噙著笑意的樣子。
斟酌半晌，直到草草解決完晚飯，才把客氣的回覆發出。
【謝謝，開會有點忙，回覆不及時，你也注意傷口，不要感染了。】
語氣好像又回到初識時那麼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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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陸硯知不忍看畢然每天被工作搞得暈頭轉向，還要和並不擅長的廚藝作鬥爭，今晚說什麼也不讓他進廚房了。
“我可不想再吃糊掉的胡蘿蔔和沒味道的排骨湯了。”
陸硯知調侃著，手上卻不閒著，麻利地處理好畢然搗鼓半天才能弄好的食材，不由分說把人推了出去。
“等著。”
手機螢幕在客廳的沙發上亮了又熄滅，對方像是終於沒了耐心，電話鈴聲開始迴響在開闊的空間。
“你電話！”
畢然正癱在一旁的椅子上刷著影片覆盤，被擾人的鈴聲打亂思緒，抓著手機走到廚房門口。
“誰？”
“老姐？”畢然看一眼螢幕上的備註。
“幫我接一下。”
畢然順手在螢幕上劃過，開啟擴音，就被對方的聲音嚇了一跳。
“陸大少爺，晚飯時間就不用這麼忙了吧，訊息不回電話也半天才接，怎麼，有了新助理連老姐都不理了？”
“哪敢啊，我親愛的姐姐，我這不是忙著做飯嗎。”陸硯知擦乾水漬接過手機，在姐姐面前，他多了幾分小孩子般的稚氣。
“行了，別忙到不知道吃飯就行，上次福利院的那批捐贈，不是說要舉辦個答謝會嗎，我和你姐夫都沒空，爸媽年紀大了也不願意折騰，你記得張羅一下。”
“姐……”
“誒，別急著拒絕，當初說好的，商業性的活動你可以不參加，但慈善性的，是不是你自己答應下來的？”
“我不是要拒絕，我是說，爸媽的意思，就是我能全權決定這次活動對吧？”
“沒錯。”
“那我同意，”陸硯知滿口答應，“對了，捐贈名單我這裡沒有存檔，你晚點發我一份。”
“行，別掉鏈子啊。”陸非晚忙活了一天，這才顧得上扒拉幾口飯，見陸硯知答應得還挺痛快，總算有件舒心的事。
公司最近在策劃新的旅遊開發專案，可惜交上來的方案，都沒什麼可行性，煩得她一整天眉頭都沒怎麼舒展。
“放心吧，我又不是第一次了。”
陸硯知幫姐姐辦過不少類似的活動，心裡有譜，但純粹他一個人，這還是頭一回。
鍋裡的湯咕嘟咕嘟冒出泡泡，陸硯知熄了火，剛盛好菜，端著盤子的手就愣了半秒。
桑秋的語氣，怎麼這麼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