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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畢竟是個夢，宋清沒死，宋清還好好活著，只是不在我身邊。
好想他，好想他。
心底有個聲音在瘋狂叫囂，思念像藤蔓纏縛住我的手腳，我苦苦掙扎著，終是無法掙脫，漫長的夜晚是如此地難熬。
我不顧時間給宋清打去了電話，宋清很快就接通了，音色清亮，不像是剛被吵醒。
“宋清，你怎麼還不睡？”
“剛睡醒，就睡不著了，”宋清大概聽出了我語氣不對，接著問我，“小朋友，你怎麼了？為什麼還不睡？”
“我沒事，就是……”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了，“做了一個夢。”
“夢？”
“嗯。”
“什麼夢？”
“夢到……你死了。”
宋清聽到這個，靜了兩秒，然後噗呲一聲笑了。
“小傻瓜，夢都是相反的，你夢到我死了，說明我不會死，不僅不死，還會長命百歲呢！”
聽宋清這麼一說，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我翻了個身，把宋清睡過的枕頭抱進了懷裡，這上面還殘留著他的氣息，在關鍵時刻，它總能帶給我一點安慰。
“宋清，你什麼時候回來？”
“應該還需要幾天。”
“又是這句話，還要幾天，還要幾天，”我覺得他在敷衍我，突然有了脾氣，“到底是還要幾天？”
宋清沒有回答我，空氣突然安靜下來，狹小的房間裡只剩下我們交錯的呼吸聲。
沉默間，我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不該如此任性，宋清正被事情弄的焦頭爛額，我不該在這種時候給他增添多餘的困擾。
“宋清，對不起……”
“怎麼突然道歉？”
“我不該跟你說那種話，不該催你……”
“沒關係的，我又沒有怪你，我只是在想……”宋清沉吟了一下，接著說，“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我繼續留在這裡也沒有太大意義，這樣吧，我明天收拾一下，後天一早就趕回去，你看可以嗎，小朋友？”
我像是被打了雞血，天不亮就起來打掃衛生了，宋清不在的這些日子我犯了懶，短短的幾天時間我就把房間弄成了豬窩，我得趕在他回來之前把屋子打掃乾淨，不然他回來肯定要說我。
拖地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以為是宋清打來的，卻沒想到是葉澈，我熟知他的號碼，只不過，我的號碼早換了，他是如何知道我的新號碼的？
“喂，葉哥？”
“林鬱，是我。”
“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兒嗎？”
“你的號碼是宋清給我的，這些天我們一直待在一起。”
“嗯。”
嗯，你們不是一家人嗎？他說家裡有事，你們肯定得待在一起啊！
“林鬱，我沒想到你能這麼大度。”
大度？倒也沒有。你們畢竟是一家人，有血緣關係在那裡擺著，不可能做出什麼越界的事情，再說了，我相信宋清，他肯定不會做出背叛我的事。
——不過，宋清已經跟你說了我們在一起的事了嗎？
正胡思亂想時，聽筒裡再次傳來了葉澈的聲音。
“你真的不介意宋清給江海遷墳的事？”
“……”
像是一道雷突然劈下來，正中我的腦門，讓我的腦子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江海？
遷墳？
宋清給江海遷墳？
這都什麼跟什麼，好陌生的詞句，我從來沒有聽宋清說過，我只聽他說，他家裡有事，得回去處理一下……
“看來宋清沒跟你說過，”手機明明就貼在耳邊，葉澈的聲音卻像從天邊而來，“你真的太傻了，林鬱，你再一次被他騙了。”
心臟陡然被收緊，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我想說些什麼，可嘴唇抖動了半天，都沒有發出聲音。
“林鬱，你要是不信，就自己問他吧，”葉澈嘆息一聲，接著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訴你，宋清沒有那麼在乎你，比起你，他更在乎江海。”
“畢竟，活人是比不過死人的。”
聽筒裡傳來忙音，一聲又一聲，沉甸甸地砸在我的腦神經上。
我的頭已經很久沒有疼過了，這一刻，那種熟悉又陌生的痛感再次侵襲了我，讓我一時有些無措。
我放下手機，獨自冷靜了一下，大概幾分鐘吧，或者是幾個小時，感覺冷靜下來後，我給宋清打去了電話。
我不太相信葉澈，因為他騙過我，我得向宋清求證一下，我得確認一下葉澈說的是真是假，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麼我……我……
我該怎麼辦呢？
是委曲求全地原諒他？還是痛痛快快地放棄他？
我不知道。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聽到宋清喊我的名字時，我才倉促地回過神。
“怎麼啦小朋友？”宋清話裡含著笑意，這個時候，他還不忘和我開玩笑，“怎麼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想我想的？是不是？是不是？”
我咬了咬下嘴唇，腦子裡一團糟，不知道第一句話該怎麼說。
“咦？怎麼不說話？喂？小朋友，能聽得到我說話——”
“宋清……”
“哎，在呢，怎麼半天不吱聲，我還以為沒訊號呢……”宋清說到這裡，聲音低了下去，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不對，“怎麼了？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沒有。”
“那是因為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嗎？能跟我說說嗎？”
“你這趟回去，不是因為家裡的事，而是因為江海的事嗎？”
問完這話，我感覺時間好像靜止了一瞬，然後又迅速地往前推動了一下。
宋清的回答實在太快了，快到幾乎與我最後一個字的尾音疊在一起。
“是。”
……是？
承認地這麼痛快嗎？
接下來我該說些什麼呢？質問他？討伐他？還是……
“小朋友，可以聽我跟你解釋嗎？”
或者先聽他解釋，然後再考慮原不原諒他？
“你說。”
“江海臨死前，託我給他買了塊墓地，那地方是他自己選的，依山傍水，他說他很喜歡那裡……”
“可臨死前他的家人把他帶走了，後來他死後不知道被葬在了哪裡，我去他的家鄉找過，找了好多次，始終一無所獲……”
“直到前幾天，葉澈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江海的墳墓找到了，我去看了，那是一個很荒涼的地方，方圓幾里只有那一座小小的墳包，四周全是雜草，一看就是好久沒有來過人的樣子……”
“我幫他清理了墳包，跟他說了一些近期發生的事，準備走時，突然颳起一陣風，把盆裡燒的正旺的紙給吹滅了，那一瞬間，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什麼？你想把咱家兒子的墳給遷走？”
“是的阿姨，江海生前買了一塊墓地，那地方他很喜歡，原本想著——”
“不行！這都是有大忌諱的，你說遷就遷啊？你算老幾！”
“我知道，我已經找好風水師傅了，這方面的問題您完全不用擔心，如果您還有別的顧慮，您可以跟我提，我能滿足的儘量滿足。”
“……什麼都能滿足？”
“對。”
“那就掏錢唄，有錢能使鬼推磨！給我二十萬，我隨你把那混蛋玩意遷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