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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秋，我來省城讀高中。我們家由山村搬到城市。舊院出租出去了。週六日，我們家樓上的夫婦總是吵架。舊式的樓房隔音不好。（他們工作很忙，平時沒時間吵架，把怨氣積攢到週末。我抗干擾能力差，為了考上好的大學，到爸爸辦公室複習功課。
10月末，我聽見從隔壁辦公室傳來有小孩子的咳嗽聲。我學習累了，站起來伸個懶腰，來到隔壁辦公室。只見一個5、6歲的孩子，小巧玲瓏的臉，面容清秀，向上微微揚起的眉梢，如一抹細雲，長長的睫毛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撲朔迷離的美。真是先天麗質啊。長大後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女。還有一點很特別，她的唇色是暗紅色的，這在小朋友中間實在少見。一般小孩子唇色鮮紅。這個小孩坐在辦公室的床上，咳嗽接連不斷，身體前後晃動，頻率越來越高。我心疼地拍拍她的背，她卻惱怒了，她的明澈的小眼睛瞪得很圓，小嘴巴也撅起來：“誰叫你碰我，我是公主，碰不得的”。小小年紀，脾氣不小。
“姐姐是看你咳嗽厲害，心疼你”
“我不要！你又沒有經過我允許”這小姑娘還很“霸道”。
當她的咳嗽聲響起，我繼續拍她的背的時候，她一把冷不防地用兩隻小手把我的手抓住，撒到嘴裡，把我可憐的手當成獵物來咬。“啊”我一陣劇痛。但是小姑娘用盡全身力氣咬了一下，還是沒有力氣了，鬆開口。由於生病力氣衰微，一頭栽倒在床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看來這個孩子還是很心狠手辣的。“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長大後一定不是個善類。
這時候，孩子媽媽回來了。看到我用嘴吹著咬傷的手，和手上的齒痕。便揚起手要打心愛的寶寶“你怎麼能咬姐姐呢？”。當她看到小姑娘在病中呻吟著，心疼地放下準備管教孩子的手，反而來哄孩子：“寶寶，沒事，再喝點藥就會好。”呂阿姨倒了熱水，摻了涼好的涼白開，自己試了試水溫，給小女孩喂藥。小女孩剛喝下一口，“我不喝！太苦！”
“小菻不喝你的病好不了。”
“我不管！”小女孩把碗使勁一推，“啪”碗摔倒地上碎了。小女孩也沒有力氣再鬧，再次倒在床上，有氣無力地微微睜著眼睛，透過一絲微弱的光，如從層雲的縫中射出的微弱的陽光。我以為呂阿姨會責備管教孩子。呂阿姨一邊撿地上碗的碎片，一邊心疼著望著生病的氣息微弱的孩子。便重新調了藥，加了一些白糖：“乖乖，這次不苦了”
我離開辦公室，搖搖頭，呂阿姨實在是太溺愛孩子了。孩子如此心狠手辣都不管教，將來會是怎樣。也許是因為孩子身體太差了，讓呂阿姨心疼。但是，這也不能作為刪除管教孩子的責任啊。
此後的幾個月，爸爸下班回來，基本上每隔一個月都說，他的同事呂阿姨又請假了。因為孩子又住院了。我感覺很奇怪，怎麼住院頻率如此頻繁？我小時候的最好玩伴慕棕，身體也不好，但也沒有達到每月住一次醫院的程度。由於上次她咬了我，我對她沒有任何好感。我心想：“哼，像這種心狠手辣的傢伙，將來長大也是禍害，不如早點病死。”
我後來才知道，呂阿姨的丈夫向叔叔是一名高中數學老師，在我們高中任教。他們一家也在這個小區。2001年3月，春暖花開。孩子們都從冬天蝸居狀態下出來了。奔跑歡跳，盡情都展露生命活力。我常常在小區遇見呂阿姨和向叔叔，卻從來沒有見過小姑娘——小菻。有時候不禁問：“小菻沒有出來？
“是啊，她身體太弱了，一到戶外遇風就生病”。向叔叔口氣明顯流露無奈。
“小菻不是早就應該上小學了？”
“她在家裡自學，她身體不好，一出來遇到風就生病。前年就送她上小學，她總是上一星期，生病一星期，就把她送回來自學。”
“可是聽爸爸說，她還是每個月住一次醫院”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到醫院檢查也檢查不出什麼原因。”
“那就到省城醫院檢查吧”我建議。但是我感覺很奇怪，雖然因為小菻咬我，很恨小菻，但還是好心地說出建議。
小菻聽見樓下其他小朋友玩的開心，自己悶在家裡背唐詩，做智力題、做手工小製作、練習吹笛子，實在按捺不住童心的萌動。但由於小菻身體太差，一到戶外就生病，而不能像其他小朋友有愉快的童年。儘管，偶爾，小菻父母也讓同齡小夥伴來家裡和以菻一起玩，在戶外玩更加自由，崇尚自由是人與生俱來的天性。因此，小菻苦苦哀求爸爸媽媽，爸爸媽媽卻竭力反對。其實，爸爸媽媽對於小菻其他要求都滿足。甚至要天上月亮，都設法滿足。唯獨到戶外玩不能答應。父母的堅決反對絲毫不能影響小菻渴望自由天地的心願，聰明的小菻從小就會計謀。
5月份，小菻爸爸向叔叔出差要走一週。5月2日，小菻媽媽出去買菜。等回來後，小菻說：“媽媽，鄉下姥姥打來電話，病重了”
“媽媽帶你明天去姥姥家”
“媽媽。您不是說我一出戶外就生病嗎”
“你爸爸不在家，你一個人在家不放心”
“媽媽我會照顧自己，姥姥家不遠，您早上早點動身，晚上就能回來”
呂阿姨考慮：去孃家，坐長途公交一小時，走一小時山路（孃家在世外桃源）。帶著孩子爬山路太艱難。以前三口人回孃家，是向叔叔揹著小菻爬山路。現在小菻長大，體重增加，怎能背動？
於是，在動身前，呂阿姨讓小菻把注意事項背一遍。聰明的小菻一口氣背出15條。
第二天，呂阿姨給小菻準備好一日三餐就離開了。（中午、晚上的飯在微波爐熱）。小菻終於解放了！呂阿姨為了不讓小菻出門，把家裡備用鑰匙也拿走了。但是聰明的小菻早就預謀外逃計劃，小夥伴來家裡在室內玩的時候，讓小夥伴幫她配了一把家裡鑰匙。
早上8點，呂阿姨剛離開家門，小菻用家裡電話給小夥伴打電話。小夥伴便用鑰匙開啟了房門。小以菻解放了！！！籠中鳥出來了！！
我在陽臺一邊做作業，（陽臺不封閉，通風，空氣清新，學習效率高）一邊看著樓下。暮春季節，春光如此明媚，如母親的手，愛撫著大地。雖然，很多花凋零，卻沒有“流水落花春去也”的落寞。
東風又作無情計，豔粉嬌紅吹滿地。碧樓簾影不遮愁，還似去年今日意。
誰知錯管春殘事，到處登臨曾費淚。此時金盞直須深，看盡落花能幾醉
晏幾道=玉樓春
花娉婷婀娜的舞蹈，吸引蜜蜂的愛的擁抱，蜻蜓的脈脈含情的眼睛，知了的情歌…….小以菻戴著粉紅色的小禮帽（用於擋風），沐浴在慕春的陽光下，如幸福的小天使。
以菻和小夥伴們一起追逐嬉戲，從來沒有如此幸福過。我在樓上看著以菻穿著米黃色小裙子的身影如同蝴蝶，穿梭在小區的草坪、涼亭、荷塘邊、花池邊。以菻中午玩累了，12點就回家用微波爐加熱媽媽準備的飯菜。午休一小時下午1點半接著玩。
以菻媽媽上午10點趕到孃家，以菻姥姥好好的。
“您不是給我打電話?小菻接到的電話，說您重病了。”
“沒有啊”以菻姥姥莫名其妙。
以菻媽媽馬上意識到不妙！以菻的計謀。僅僅7歲的孩子如此詭計多端。以菻身體如此虛弱多病，跑出去玩一天肯定會有危險。於是打算趕回家。但在趕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
下午她和幾個小夥伴一起捉蝴蝶。一直到下午5點，日頭西斜。突然，在我視線中，以菻摔倒了。旁邊的小夥伴簇擁上去，驚慌地叫：“不好了，小妹妹暈倒了”
我飛奔下樓。早已經把以菻咬過我的手指的仇，拋到九霄雲外。只見，以菻倒在花草叢中，無聲無息。一個生命氣息彷彿被奪走的弱小生命，與生機勃勃的春，形成鮮明反差。斜斜日光鋪灑在以菻蒼白的臉上，氤氳出橙黃的夢，卻不能給其輸送半點生機。草木瑟瑟的聲音，哀嘆小生命的凋零
我走進，輕輕捧起以菻嬌小身體。只見，以菻氣息似乎不存在，眼目閉著，睫毛無力地搭在眼瞼，口吐白沫，嘴唇成為紫色。一個羸弱的生命，就近在咫尺，我卻不能挽救。我沒有撥打120。120從醫院出發，往返醫院之間，太慢。我打計程車把以菻送到醫院搶救。等生命體徵平穩。便申請轉院到省人民醫院，同時，通知了呂阿姨，才知道以菻媽媽也出車禍住院了。我想，以菻從一出生身體就如此差，不能一直這樣拖著，一定要查清什麼病。
化驗結果出來了：以菻腎功能不全。以菻又住了一個月的醫院，經過反覆化驗、X射線、CT等各種鑑定：先天性腎功能不全，目前沒有有效治療辦法。以菻媽媽呂阿姨瞬時癱在地上。
以菻由於從出生開始，身體免疫力極度差，小學在家裡自學。直到小學六年級的最後一學期才到學校，但10歲的天資聰穎的以菻仍然以小考全區第一的成績，進入初中。成為本區年齡最小的初中生。可惜，病魔一直纏繞這以菻，以菻還是隔三差五地感冒發燒，總是不斷地請病假，第二學期終於支撐不住了，在學校上課的時候突然暈倒，被送到醫院，腎病嚴重了。於是，休學一年。在休學期間，以菻的伯伯來以菻家的時候，看到病懨懨的以菻，悄悄對以菻父母說：“我看你們孩子身體這麼虛弱，活不成人了。不如再要一個孩子吧。還是趁著年輕能生的時候，趕緊要孩子。”
以菻媽媽泣不成聲：“我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怎麼能看著她先我而去？白髮人送黑髮人？”
以菻11歲休學後，繼續上初中、高中。她因為天資聰穎， 常常被老師稱讚其聰明，就心高氣傲，不願意刻苦學習。而且她身體極度虛弱，醫生叮囑必須晚上十點前入睡。她時常意識到自己在世上活不了太久，不如更多地娛樂，要不然沒有機會了。儘管她因為身體原因學習時間不長，且還貪玩，但因為智商高，仍然可以在全年級保持上中等的水平。到了高三最後一學期，她認識到無論如何也要考個大學，如果自己命運不那麼悲慘，能多活幾年。考上大學起碼有自己的工作，有穩定收入，積攢錢進行腎臟移植。她開始用功了。媽媽也給她加大了補品的用量。以菻11歲休學後，家裡一直給她用補品來補她極其虛弱的身體。她每天學到11點，堅持了3個月，暫時停了一切娛樂，竟然成績飆升，模擬考試進入全校前20名。她高考由於連日勞累，在最後一門的時候實在堅持不住，暈倒了。在學校醫務室打了一針強心針後甦醒繼續“戰鬥”，中間耽誤半個小時，還是達到了一本線。她一出考場再次暈倒，被送往醫院搶救。
以菻甦醒後，伯伯又來看她。雖然，在當面，伯伯表現得很關心，讓以菻安心養病。但，趁著以菻睡下，伯伯在醫院樓道還是悄悄對以菻父母說再要一個孩子的話。以菻媽媽30歲的時候生的以菻，目前以菻17歲，媽媽目前47歲，基本上失去生育能力。以菻想起伯伯在她初中休學期間的話，就留意伯伯跟父母的談話。所以伯伯的話被以菻偷聽到了。媽媽說：“我一定要全力救治我的孩子，作為母親應該盡的責任。”
伯伯還是勸：“如果侄女過兩年去了，你們無依無靠，怎麼養老？”
“我們去養老院。反正辦法總比困難多。”
“養老院的護工，非親非故，照顧不好。不如在你們的侄子上下點功夫。以菻去了後，我兒子沃森可以很好地照顧你們直到你們離世。” 以菻聽著，氣的肺都要炸了。伯伯如此絕情，盼望自己早點病死，他兒子，自己的表哥好繼承我們家的家業。好歹毒。但是，聰明得以菻儘管很霸道，但深深知道，自己對伯伯反抗是沒有用的。反而適得其反，更加激怒伯伯。不如就在伯伯面前表現很大度，反而對自己好。
“好啊，大兄哥，你關心我們背後竟然有陰謀。”以菻媽媽直截了當指出，“你兒子沃森是你生的，還是向著你，我們即使是以菻去了，還是，使喚不起。”
從此，以菻心裡就有夢魘，如果，爸爸媽媽真的被伯伯說動，自己到時候到了非要換腎不可的時候，父母不再拿出醫藥費救治自己，而是把表哥招呼過來，作為養子。
父母因她身體極為差，擔心她，就讓她報了本市的一個普通的大學。
於是，我聯絡了另一位在馬鞍山市上安徽工業大學的我的另外一位學生李煜，家庭條件不錯。蕪湖離馬鞍山市坐高鐵只有半小時。以菻媽媽呂阿姨同意了。本來我安排他們國慶期間見面，但我把以菻照片發過去，李煜就被以菻的美貌深深吸引（儘管為了掩蓋腎功能不全疾病帶來的面板黑，臉上塗了太多美白霜，而不自然，但無傷大雅）。由於學校提前結束軍訓，又差兩天不值得開課，李煜27日就提前到了蕪湖。於是，李煜提出9月28日在蕪湖市與以菻見面。
在昏黃的咖啡廳，側燈閃爍，氤氳出迷離的溫馨。對面的以菻，穿著一身古裝，盤著古代的髮髻。雖然白皙的臉很不自然，塗抹太多美白霜，但小巧玲瓏臉上的凹凸線條，柔和。五官符合黃金分割，完美至極。眉角飛揚，長長的睫毛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撲朔。如同疏影迷離在春池邊。紅色的唇透著隱隱的香氣，比濃香更清新宜人。（玫瑰自制口紅）
李煜不禁被迷住了。目光一直停留在以菻臉上，好似人間最好的驛站。
“你在哪裡讀書？”
“安徽師範大學”
聲音很輕柔，如清風中的一縷柔弱的柳絮
李煜對於以菻一見鍾情，在蕪湖的親戚家住下了，每天坐公交過來找以菻玩。10月2日，約好以菻剩下幾天一起去旅遊。但是，以菻媽媽告訴以菻，她早就在這次旅遊中把自己和以菻爸爸的名額讓給了以菻和李煜。
當李煜再一次看見以菻，卻注意到她竟然是他有生見過最美麗的美女。正如“春風十里揚州路，捲上珠簾總不如”（杜牧 《贈別》）
一頭棕黃色的秀髮（後來才知道不是染的，而是腎功能不全所致）。雖然面板很明顯用了增白霜失去天然面板的自然，面容還是那麼清秀。臉型是鵝蛋臉，曲線是那麼平滑。臉上的凹凸線條那麼柔和，像山嶺般百看不厭。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五官在臉分佈的位置是怎樣的恰到好處。尤其是常常的睫毛，如疏影橫斜，叫人失去自我。唇色雖然紫黑，但唇的形狀，凹凸，實乃匠人精雕細琢的工藝品。如果我是男性，說不定也會被她的芳容折服到魂不守舍。
以菻剛上大學，沒有幾天，就和舍友們相處得不太好。因為她腎功能很差，每晚上起夜3-4次，且發出很大聲音，舍友們很討厭她。
：“你能不能輕一點？”“怪你睡覺輕，我在家，我爸媽從來不說。”“這是在外邊，又不是在你家。你是你家公主，我們也是我們家公主。”“我想怎樣就怎麼樣，你們能把我怎樣？”以菻的無禮讓大家很氣憤。於是大家一致決定不和她交往。後來，大家是在因為以菻睡眠受到影響，反映給輔導員。輔導員知道以菻患有先天性腎病，不能參加軍訓。便勸大家體諒一下以菻，並給以菻單獨安排了一間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