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韓穆啞了火，尷尬和一股越來越莫名的情緒此時佔據了上風。
他趕緊逃跑似的下了車，回到自己的車上，剛一落座，莊易的車已經決然地擦身而過。
頓了幾秒之後，癱軟在後座的何雨亮發出一聲咕噥，整個車廂被燻人的酒氣充斥著，韓穆頓時覺得更窩火了。
這一天到晚的，都是些什麼事兒！
韓穆暗暗罵了句髒的，然後發動了車子，帶著火氣把車開出去。
何雨亮是在韓穆家的沙發上醒來的。
一睜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他嚇了一跳，坐起身來發出一聲怪叫：“我靠！”
說完這句他便瞪起眼環顧四周，然後在視線接觸到對面那個冷若冰霜端坐著的人之後，嚇得一個激靈。
“哥、哥……”何雨亮哆嗦著問，“那個，我是來你家串門然後失憶了嗎？”
“我倒希望是，”韓穆冷笑一聲，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面，“用我幫你回憶一下你來到這兒之前都發生了什麼嗎？”
何雨亮表情明顯變得心虛，眼神中一晃而過的清明預示著他已經想起來了，他嚥了咽口水，不敢說話。
韓穆不動聲色，目光稍稍下移。
茶几上準備好了一杯溫水和解酒藥，他用眼神示意何雨亮，後者很聽話，立刻想也不想地就拿起來吞服下去。
眼瞧著何雨亮吃了解酒藥，韓穆才淡淡道：“你倒是膽大，跟姑姑撒謊，然後去個gay吧。”
這樣毫不留情的拆穿讓何雨亮臉一陣紅。
韓穆話裡帶著和以往如出一轍的嚴肅，他拿起手機來，螢幕正對著何雨亮，上面的十幾個未接來電均來自姑姑，也就是何雨亮的親媽。
韓穆冷道：“就在剛才我回了一個，我說你在我家，等你醒了你親自跟你媽說。如果你不想說，那我來跟她彙報。”
何雨亮立刻慌了：“哥，別啊，咱就是把這事兒忘了吧……”
韓穆毫不留情地打斷他：“要是我來說，這性質就變了。”
這是他第一次以如此嚴肅的態度和自己這個弟弟面對面說話，他不適應，相信何雨亮也不適應。
見狀，何雨亮先是愣住，然後懊惱地長嘆一聲，似乎是非常不甘心自己說謊的事兒被韓穆發現，更後悔手賤發了個帶定位的朋友圈！
想著，他雙手合十哀求道：“知道了，我改我改，以後不擅自去酒吧了。”
然而韓穆眼神一凜，語氣變得更加嚴厲：“我讓你改的是這個麼？”
話畢，空氣中安靜了一瞬，何雨亮愣了愣。
不改這個，那要改什麼？
看到眼前的少年一臉懵懂的表情，韓穆聲音變得愈發陰沉：“不要再跟莊易搞到一起去，你不能變成同性戀，你應該很清楚這麼做的後果。”
他的話音沉沉重重地落下，在安靜的空氣中彷彿一記悶悶的重錘，讓兩個人瞬間都覺得壓抑又窒息。
其實韓穆並沒有歇斯底里，語氣也只是略微比平常稍重了一些。可這些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好像是扯下了何雨亮最後的遮羞布，何雨亮難受，他也難受。
而且為什麼他要這樣在意這些事？
何雨亮充其量是他親姑姑的兒子，又不是他兒子，按道理講，他管不了太多。
可……
韓穆表面冷靜，可腦子裡已經是一團亂麻了。但他知道，心裡的聲音告訴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何雨亮再對莊易投入任何不該有的感情。
對面的何雨亮像是被霜打的茄子那樣蔫了下去，他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先是慌張，又變得有些委屈，最後竟然是坦然。
“你這麼說，看來莊醫生也去了，是嗎？”何雨亮輕輕搖頭嘆著氣，“我記得他好像來酒吧了，他來找我了，看來不是幻覺啊……”
話音一落，韓穆周身的氣壓變得更低了些，甚至有些讓人難受。
他緩緩地吸進一口氣，壓抑住自己的憤怒，可開口的聲音卻有些沙啞：“是莊易主動勾引的你，還是你……”
何雨亮眼睛瞪大了：“韓穆哥，是我喜歡莊醫生，不是他勾引我。”
韓穆沒說話，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是什麼時候，他這個弟弟變成了個彎的？
何雨亮頓了一下，然後冷笑道：“我真覺得奇怪，你還在國外生活了那麼久，怎麼思想比我媽還古板？”
“這跟思想沒關係，你是姑姑唯一的孩子，她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期望你是知道的，如果你真的跟一個男人談戀愛，她會受不了的。”韓穆閉了閉眼，“她年齡大了，之前還做過乳腺手術，你別刺激她。”
聞言，何雨亮冷笑一聲：“所以我就該為了別人的想法活著，一輩子壓抑自己，是嗎？”
韓穆沒說話，只是沉默地瞪著他。
空氣凝滯的這段時間，兩人之間彷彿有火星子在半空中激鬥，沉默中的噼啪作響令人不安。
數秒後，何雨亮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他握住了拳，倏地昂起頭，緊張但又堅定大聲道：“莊醫生是個很好的人，我就是喜歡他這個人，想跟他談戀愛，就算我媽反對我也不怕，我已經成年……”
“胡鬧！”韓穆重重拍了下桌子，額頭兩側的突兀的血管繃了起來，“莊易再好，他是個男人，還比你大那麼多，你做出這個瘋狂的決定之前有沒有想過你爸媽？”
何雨亮不卑不亢，眼睛裡卻帶著一股悲憤：“你不懂，莊醫生在我最脆弱的時候一直照顧我！”
他說完便狠狠擼起了自己袖子，白皙的手腕內側赫然出現的幾道早已結了疤的長痕讓人觸目驚心。
韓穆的瞳孔在那一瞬間驟縮了一下。
何雨亮見到那個眼神，自知效果達到，便深吸一口氣道：“高中三年我經常被霸凌，以至於一度抑鬱，甚至想過死……”
韓穆張了張嘴，說不出話，眼神中帶著一絲慌亂。
何雨亮悽慘地咧了咧嘴角：“我沒跟爸媽說，那個時候他們都忙，只管學習上的事兒，其他的根本不管。那時候只有莊醫生一個人陪在我身邊，如果不是他，我現在可能連大學都考不上。”
韓穆閉上眼，煩躁地抓了抓頭髮：“我是你哥，這種事兒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然而下一秒，何雨亮卻突然神經質地怪笑了一聲：“我能跟你說什麼？這麼多年你關心過我嗎？我就算跟你說完你也只會不痛不癢地勸我安心讀書，或者找我媽管我，哦，你們最多帶我去看大夫，你們都一個樣，從來不在乎我想什麼，這個世界上關心我的只有莊醫生！”
說完，何雨亮變得愈發亢奮了，似乎要向全世界宣告什麼似的。
“我就是要跟莊易在一起，哪怕不是他，也得找跟他差不多的，我這輩子改不了了，就找男的！”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迴盪在空曠的客廳，何雨亮的臉被扇得歪向了一邊。
一巴掌下去，倒是讓兩個人都懵了。
韓穆手僵在半空，憤怒地喘著粗氣，過了好久才落了下來。
何雨亮轉過臉看著他，眼神格外複雜。
“韓穆哥，你給我這一巴掌，究竟是因為不想讓我變成同性戀，還是因為你也想要莊醫生？”
韓穆嘴唇張了張，彷彿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聽。他下眼瞼的臥蠶肉都忍不住抽動了兩下，聲音壓低了問：“你在胡說什麼？”
“我看到了！”何雨亮忽然站起身，聲音尖銳，“我成年禮那天，你的眼神一刻不落地盯著莊醫生！你就跟頭餓狼一樣，你敢說你不在乎他！”
韓穆被一下子定住了，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應該說，是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關於他，關於他和莊易，關於他是否要自證自己不是個同性戀這件事。
可何雨亮此刻就好像上了發條，神經都錯亂了似的一通發洩：“一直以來你就是社會精英，我媽嘴裡的標杆，結果呢，你也總盯著莊醫生看，你說你不喜歡他誰信？”
“亂了……”
韓穆想說出什麼有力的話震懾住眼前近乎狂躁的少年，可他卻彷彿啞巴了似的。剛才那番質問，就好像一記悶拳重重捶在他心上。
在外人看來都是如此嗎，難道他真的在不經意間表露出了對莊易的關注？
何雨亮發洩了一通之後，臉因為大吼大叫而漲得通紅，他彎下身子喘息良久，然後才苦笑道：“韓穆哥，我彎了至少我敢承認，你呢？”
韓穆心底裡被這句話激怒了，他冷冷嗤笑了一聲，正準備醞釀說詞，可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兩人都愣住了。
原以為此時的來訪者多半是物業或者快遞，韓穆起身過去，本想快點結束門口的幾句敷衍，卻在開門的一瞬間愣住了。
門口站著個漂亮得足以點亮昏暗樓道的男人，身材欣長略有些單薄，臉好看得像是畫報上的美人，那當然是莊易，疲憊的莊易。
莊易嘴角繃直得像一條線，聲音平靜但冷漠：“能讓我進去嗎？韓姐要求的，我來跟亮亮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