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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能死的。
即使皇上不斷用言語刺激著他，沉霖心裡依舊不肯接受鳳紅霜死了的事實。
皇上知道沉霖表現得越是平靜，就越是證明了這個訊息已將他推到了崩潰邊緣。
“今天是將軍府辦喪禮的日子……只可惜，你連她最後一面都見不到。”皇上怡然自得地說道，加重了語氣，語罷還眉眼飛揚，甚是得意。
他就是想看到沉霖痛苦的樣子，讓一向順心順意的他感受一下什麼是不稱心，什麼是不如意。
沉霖坐著一動不動，複雜的情緒急劇翻湧得快要將他的整顆心吞沒了，而耳邊只聽見他的心在絕望中的掙扎聲響。
最後，連皇上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了隱瀾別苑，他都不曉得。
待他回過神來，已是暮色濃郁，杏樹靜謐，壺中的茶早已涼透。
他靠著一絲薄弱的信念，掙扎著起身，不顧一切地直奔向出口。
他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他要出去，他要去看她。
“王爺！”沉霖突然的反常舉動，驚得門口的許鄞連忙攔住他的去路。
“滾開！”沉霖失神地吼道，雙瞳渙散，“誰要攔我我便殺了誰！”說完，他順勢抽出了袖中鳳紅霜送他的匕首，不留情面一劃，利刃割傷了許鄞的手臂。
“王爺！請你冷靜點！”許鄞顧不了手臂的傷勢，拼命地按住陷入瘋狂的沉霖。旁邊的守衛也趕上前幫忙。
幾個彪形大漢合力，才將沉霖押回了苑內。
“請王爺三思！您這一出去便前功盡棄了！屬下們也得跟著沒命！”許鄞撲通跪到沉霖面前，苦口婆心說道。他雖不曉得為什麼皇上來了後沉霖便突然發瘋，可放任不管只會讓形勢惡化。
“王爺！”其餘守衛也隨著跪下。
沉霖的眼角泛著淡淡暗紅，血色的雙唇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隨即逐漸緩了下來，趨於平靜。他往後退了下，背部靠在了牆上，烏黑的長髮披散。
眼前跪著的眾人，一聲聲王爺，讓他緩緩恢復了理智。
“王爺……”許鄞見他冷靜了下來，便又試著喚他。
沉霖緊握的雙手鬆開了，那柄匕首落到了青瓦磚上，聲響如碎玉般清冷凜冽。他那雙黑眸中光亮支離破碎，佈滿濃郁得散不去的哀傷。
“許鄞……”他開口了，聲音喑啞，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許鄞，“我不出去，但我要你想盡一切辦法，帶一個人來見我，我有話問她。”
許鄞思索片刻，應道：“好，屬下一定竭盡所能辦到。王爺想見的人是誰？”
沉霖眼神空洞如死水，頹喪地說道：“太醫陸永貞之女，陸明蝶。”
他必須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太醫陸府裡，陸明蝶一整天都沒吃東西，從將軍府回來後，就一直痴痴地坐在廊下，絲毫沒有在意這夜風寒涼。她開朗可愛的容貌也失去了光彩，眼底慘紅一片。
好好的人怎麼說沒就沒了？
陸明蝶本來想著要堅強，鳳紅霜不在了，還要幫她照顧好二孃的，可在看到鳳紅霜的靈柩時，她便完全繃不住了。
“小姐……”陸明蝶的丫鬟采薇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喚著她，生怕惹她生氣。
陸明蝶沒有看她，只是怔怔地說了句：“別煩我……”語調有氣無力，毫無鬥志。
“小姐，這位大人說，宮裡貴人病重，想請小姐進宮診脈。”采薇為難地說道，指了指身後的許鄞。
陸明蝶懨懨地斜眼看去，見許鄞是生面孔，便無精打采地說道：“大人請回吧，我身體也不舒服，恕不能為貴人診斷。”
許鄞見她拒絕，便繞過采薇上前去，不依不饒地相請：“陸小姐，貴人的病只有您能治，還請忍耐一下，隨我進宮。”
只有她能治？
陸明蝶沒好氣地又看了他一眼，這人所穿的盔甲不像是那些娘娘公主宮裡的，而且通常來請她的都是太監或者嬤嬤，還從未有侍衛守衛之類的來請她。
“你說的到底是哪位貴人？”她直起身，語氣質疑地問道。
許鄞又上前了一步，以只有陸明蝶聽得到的音量說道：“是九王爺。”
一聽是沉霖，陸明蝶猛然瞪起了眼，嚇到了許鄞。
她的心裡莫名躥起一把火。
這個混賬王爺還敢來找她，要不是紅霜為了他的事得罪了皇上，又怎會被派去抓什麼草寇！
“給我帶路，進宮。”她態度驟然轉變，氣勢洶洶。
“是……是。”許鄞心裡沒底地應道。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看著這陸明蝶嬌小軟糯的模樣，怎麼一下子竟帶了些殺氣。
接上陸明蝶後，許鄞緊趕慢趕到了隱瀾別苑。
他必須抓緊時間，得趁著夜色沉沉，送陸明蝶進出別苑才比較穩妥。
“王爺，陸小姐到了。”許鄞引著陸明蝶進到屋內後，便識相地退了出去，留給他們談話的空間。
靜謐的屋內，燭火搖曳，沉霖有些蒼白的面容被照得明暗顯然。
“她真的死了嗎？”沉霖直奔主題地問道，語氣中透著迫切。
陸明蝶耷拉著一張臉，冷冷說道：“你現在才來問這句話，不覺得太遲了嗎？”
她的話無疑是給鳳紅霜的死下了定論。
沉霖心灰意冷地看著地面，眼珠一動不動。
“她……怎麼死的？”
陸明蝶見他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
她大步上前，厲聲說道：“你如今這副模樣是做給誰看！當初紅霜好好的，你可有對她真心過？徹頭徹尾的偽君子！一回來便娶了新歡，紅霜現在都死了，你還這樣惺惺作態噁心她！”
陸明蝶抑制不住激動的情緒，一股腦都罵了出來。那張精緻的小臉痛苦地皺起，眼眶不由得又溼潤了。
聽到陸明蝶如此罵他，沉霖擰緊了拳頭，胸腔裡那顆跳動的心如今被滿滿的痛苦擠壓揉搓，升騰起強烈的窒息感不斷席捲著他。
陸明蝶抽了抽鼻子，看到沉霖依舊一言不發，就更加瞧不起他這般懦夫模樣。
她揪緊手中的絲帕，決定說出那個能令沉霖痛苦加倍的秘密。
“有件關於你的事，紅霜不讓我說出來，我忍了許久。可事到如今，紅霜人都不在，我覺得讓你知道這件事，才是你應有的懲罰。”她咬牙切齒地說道。
沉霖緩緩抬起眸，陸明蝶接下來所說的話讓他搖搖欲墜的理智完全崩塌了。
“回到紅曌國後……紅霜發現自己懷了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