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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你說什麼！”沉霖踉蹌起身，一把扣住陸明蝶單薄的肩膀，重複說道，語氣中透著絕望。
他的手指嵌入陸明蝶的皮肉，而她嬌小的身板被搖晃得如同飄搖的花瓣。
“放……放開我！”陸明蝶被他這麼暴力一抓，嚇得驚聲大叫。
她沒想到沉霖的反應會如此暴虐，絲毫沒有心理準備。
門外守候的許鄞一聽到陸明蝶的叫聲，便及時衝了進來，方才就心中忐忑不安。
他一進到屋內，便見到沉霖正瘋魔地扯著陸明蝶逼問，那高大的身形壓迫性地威懾著弱小無助的少女。
許鄞想都沒想便上前竭盡全力推開沉霖，救下陸明蝶，並本能地將她護到身後。
被許鄞突然打斷，沉霖變得氣場狠戾，瞳孔猛然收縮，目光森森地看著他。
“王爺，夜已深，屬下得送陸小姐回去了。”許鄞故作鎮定地說道，用自己的身軀將陸明蝶擋得嚴嚴實實。
沉霖沒有應他，只是垂下了眼眸，默然地轉過身去，拖著腳步走進裡屋。
許鄞趁機拉著陸明蝶出了隱瀾別苑，急匆匆地託著她上了馬車。
臨上車前，許鄞同守衛著重強調道：“務必看好王爺。”他看沉霖的模樣古怪，生怕他送陸明蝶出宮的時候又生什麼亂子。
“是。”
車輪滾動前行，許鄞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才發現縮成一團蜷在角落的陸明蝶嚇得小臉慘白，眼圈紅通通，兩行淚痕依舊溼潤。
估計是剛才被沉霖的態度嚇到了。
老實巴交的許鄞長這麼大，還從沒見過女孩子在自己面前這般梨花帶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她。
他想了想，只能木然地伸出大手，僵硬地輕拍了下她的頭。
陸明蝶被這麼突如其來的一拍，表情有些怔愣地看著他。
“別……別哭了。”許鄞不自然地別開眼說道。他的聲音緊張，但卻很溫柔。
陸明蝶的恐懼感竟被他這麼一安撫，消去了不少。
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莫名有種安全感，剛才也是他第一時間衝進來救自己，還把她藏到了身後。
她抬起雙手揉了揉眼，強打起精神。
“大個子，你叫什麼名字？”她冷不防地問道，聲音因為哭過帶著重重的鼻音。
“許鄞……”
“怎麼寫來著？”陸明蝶攤出手心伸到他面前，示意他寫給自己看。
許鄞愣了一下，耐不住陸明蝶一雙大眼睛直盯著自己，便輕輕地在她手心上一筆一劃勾勒。
少女紅潤的掌心柔軟細嫩，任由他的手指來回遊走。許鄞寫著寫著，雙頰不由得微微發燙。
陸明蝶沒有察覺他的神色變化，只是集中注意力，認真感受他所寫的字。
“許……鄞……”她喃喃道。
寫完後，許鄞急忙收回了手，七尺男兒竟也有嬌羞的時候。
馬車內靜寂了片刻，陸明蝶開口打破了尷尬。
“剛才……謝謝你，許鄞。”她生疏地叫著他的名字，說完還有些懷疑是否說對了，小眼神閃爍地瞄著自己的小腳。
許鄞看著低頭的少女，不好意思地撇開頭，佯裝無事地看了看窗外。
安全送陸明蝶回府後，許鄞火急火燎地趕回了隱瀾別苑。
“王爺可有異樣？”許鄞來不及歇息，急著問門口的守衛。
“裡面……安靜得很。”守衛不確定地說道，他們都不敢進去檢視。
許鄞想著不對勁，便沉著臉進了別苑。
直到走到裡屋，才發現沉霖一言不發地坐在桌邊，屋裡沒有點燈，只有窗外的月光幽靜地照亮屋內一切。
月輝柔和地灑在沉霖玄色的金絲衣袍上，他垂眸時的睫毛蒙著一層白霜般光暈，而他的眼神定在了手中的髮簪上。
那是鳳紅霜之前丟下的髮簪，是差點刺穿他心臟的髮簪，他一直貼身帶著。
“王爺？”許鄞小心叫他。
沉霖抬眸看他，面無表情地說道：“陸小姐……安全回府了嗎？”
“嗯……屬下親自護送的。”看沉霖如此冷靜，許鄞反而心裡有些發毛。
“回了就好，”沉霖將手中的髮簪收回懷中，小心放好，語氣幽幽道，“許鄞，你可有深愛之人？”
沉霖突然這麼一問，許鄞有些摸不著頭腦。
“回王爺，沒……”他如實說道。
許鄞的回答，沉霖並不驚訝。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月光出神。
“那你是幸運的，不需要感受痛失所愛的刻骨銘心……”他輕嘆道，像是在對許鄞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王爺，您……沒事吧？”許鄞試探地問他，沉霖越是平靜，越是不對勁。
“這裡，有事。”沉霖冷笑道，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說道。月光照在他的臉上，笑容顯得愈發悽楚。
“摯愛都沒了，活著真的很沒意思。”沉霖又自言自語起來，語氣頹然。
沒等許鄞接話，他便繼續說道。
“我思前想後，該怎麼給她報仇，”沉霖說著說著，忽然側過臉來，輪廓分明的臉在月光下冷峻森然，血色的雙唇微微勾起，“你說，把害她的人活剝瞭如何？或是同她一樣，一把火活活燒了？”
許鄞緊抿著唇，不敢回話。眼前的沉霖已是浸溺在自己的痛苦中，根本聽不進勸了。
沉霖倏忽垂下眸，瞳孔微微轉動著，嘴中喃喃自語：“或者屠了這皇城，給她陪葬？”
“可陸明蝶說得對啊……明明最該受到的懲罰的，應該是我啊！”
沉霖神志不清地說著胡話，深受打擊。
“罷了，我同你說這些又有何用？”他又像突然清醒般說道，轉身坐到床榻上，擺了擺手，“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著。”
許鄞看到沉霖反覆無常的表現，不由得眉心微蹙。可又知自己在此時起不了任何作用，如今只能等沉霖自己想通了。
“屬下告退。”他淡淡說道，臨走前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沉霖，輕搖著頭走出門去。
雖然許鄞不知道前因後果，但他從未見到沉霖如此脆弱的模樣，死去的那個人，定是沉霖此生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