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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負天下,唯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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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上下現在都不敢招惹菀靈笙,畢竟是將來的六王妃,縮著身子謹言慎行。包括蔣夫人和虞謹禾都對她一改常態,客氣了許多,語氣不再像之前那般蠻橫。

虞謹禾想虞念卿竟然為了榮華富貴竟然可以連性命都不顧,在六殿下面前演了一副痴情往深的好戲,當真厲害,自己從下竟然小瞧她了。竟未算到她的心思如此縝密,演技也超於常人。

菀靈笙也從原來的小破房改為了芳園裡的雅房,房間寬敞明亮許多,內廷之中還有鍍金香爐燃著檀木之香。江夫人還給她多添置了幾位丫鬟,她都婉拒掉了,自己只只留碧兒一位就行。吃食、衣物方面,也改善了太多,這兩日及幾大箱幾大箱地給她添置新衣、首飾。

她雙手撐在木桌上,手指點著小黑蛇的頭部,自從上次從蛇坑之中撿了它,便將它一直好生嬌養著,另一手從銀盤之中挑著水果吃。

滋潤,雅哉。

碧兒看見小黑蛇不敢上前,她不知小姐竟如此天不怕地不怕,不止養蛇還敢嫁活閻王。她用手中的紅燭一一點亮燈芯,柔聲道:“二小姐,趕緊睡吧,後天就要成婚了,到時候必要勞心分神的。”

菀靈笙左看右看小黑蛇,隨口答道:“沒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嫁人了。”

碧兒糯糯地疑問:“啊?”

菀靈笙自知說錯話了,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已經在夢中幻想過很多次嫁人的情景了。”

房內紅燭跳竄,柔光微亮。

碧兒這才洩下一口氣:“二小姐,近日說話老是怪嚇人的。”

“二小姐,近日宮中嬤嬤已經送來了大婚之日的婚服,你想看看嗎?”

“不看了。”菀靈笙垂著自己痠痛的腰間,嘆氣道:“近日尚禮嬤嬤可把我折騰慘了,我可沒精力再動了。”

宮中規矩繁多,晟國又是重禮之國,光是禮儀、典制、宮規便有便有幾大本冊子,行禮又要求嚴格,一尺一舉皆需分毫不差,可把她的老腰累死了。

夜幕降至,夜風燥人,皓月隨雲流動,忽明忽暗。

風吹絲雨噀窗紗,菀靈笙舒舒服服躺在軟床之上,緩緩進入了夢鄉,眼前景色流光暇轉。

南沽聖女,可以透過夢境窺人前塵往事。

她開始魂穿沈卿塵的前塵之事。

十二月,大寒,天地之間一片蒼茫。她混穿前世選妃大典之後,她從未夢過此事。

她站在內庭之外,看見屋簷之下,十幾位大臣身穿著紫袍官服,手持玉牌在大殿之外昂首等候,眾人威嚴以待,等待眼前的門扇一開。

為首的是李太傅,沈卿塵的老師。他兩鬢花白,拄著柺杖,冒雨而來也不顧耄耋之年,與眾大臣一同進諫。

身後幾位士大夫唉聲嘆氣,禮部侍郎閆文請率先發問:“你說殿下怎麼會如此糊塗,竟要娶一個妖女為妻。”

學士跟風:“定是著了那個妖女的道,不知是否是用了什麼秘法或者蠱蟲一時迷惑了殿下。簡直是笑話,堂堂一國未來的儲君,竟會娶一個小國的妖女 。”

菀靈笙站在門廊之下,靜靜地聽著。學士說的沒錯,沈卿塵此世已經被自己下了情人咒,所以才會做出了一系列超乎常人意料的舉動,包括選妃大典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將代表正妃的頭花慶輕輕放在自己手中,不顧眾人反對,也要娶自己為妻。

“無論如何,事情還未成定局之前一定要勸住殿下。”

接連著一片附和之聲。

閆文清抬手扶著李太傅,附耳說道:“聽聞,丞相之女葉瀾依已在家裡傷心欲絕,閉門謝客。殿下,怎會如此糊塗。”

“殿下從來尊師敬禮,往日太傅前來,殿下早就會在此恭候。如今,率一眾大臣在此等候許久,殿下卻閉門不見。”

李太傅蹙起白眉,滿面溝壑細紋攀上眼尾,道不盡歲月滄桑。

他衣袖一擺,丟下手中的柺杖,兩手橫向相疊於身前,欲行跪拜之禮,高呼:“倘若殿下不見,老朽便和一眾大臣在外跪在殿前,直到殿下相見。”

渾厚滄桑的聲音在庭院之中爆開,隔著門扉傳到沈卿塵之耳,他額角淌著幾滴汗珠,雙手緊緊攥著衣衫,他無理接受老師如此大禮,雖為君臣,但更為師徒。

他外罩白領貂皮大襖推門而出,白巾雪衣,身姿出塵。

菀靈笙急忙跑至沈卿塵的面前,是她熟悉的沈卿塵,青翠的紫竹林中樹葉摩擦沙沙作響。

她怯弱,顫顫微微伸出左手想撫上他的臉龐,口語哽咽:“殿下,為何從不肯入我夢境,託夢給我呢。卿塵,自你死後,我日日等著你等託夢給我,我卻沒有等到,我知道殿下不想見我,我日日所夢到的都是殿下在牢獄之中被人剜眼去舌,刀刀凌遲而死,屍身被喂野狗....”

“哪怕是一句謾罵,咒我此生墮入烈獄,殿下,都不想入我夢境對我說嗎?哪怕只有一句....”

越說言語愈來愈輕微,字字痛心疾首,她哭得梨花帶雨,伸手摸去卻是一場空無,看見自己的手摸到的只是一片幻像。

眼前的沈卿塵略過她的肩,邁下臺階,扶起李太傅,將自己的外衣披在老師身上,旋即,轉身,看向自己歸來的方向,眼神溫柔似水,那個方向恰巧就是葉靈若所在。

他言語堅定:“老師,我一生循規蹈矩,尊師命聽父令,唯有喜歡靈笙一事,實在是我心中所向,第一次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

“我此生,只鍾情菀靈笙一人,也非她不娶。”

菀靈笙有些恍惚,看著他的眼眸釀出一汪春水,她不禁認為殿下喜歡自己,卻又看下他的衣袖之下散著形似曼珠沙華的紅光,那是中咒之人的標記。

她垂下眼眸,淚珠無聲滑落。

是啊,殿下怎麼會喜歡自己,咒術罷了。自己佔的應是葉瀾依的位子,他們才應該是眾人稱讚仰慕的一對羨侶。

李太傅踉蹌上前,抓著沈卿塵的衣袖老淚縱橫:“殿下,算老朽求你了。誰都可以,唯有那個妖女不可以啊,她會害了你啊,會害你坐不上君王之位啊。”

“她接近你的目的定不純,殿下,切莫為一個女子,搭進去一生和前途啊!”

閆文清也跪地懇求殿下:“望殿下三思,娶此妖女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啊,她無法給你帶來任何助力 。她既不是將候之女,也不是一國君臣之女。即使殿下不娶丞相之女,至少也是一國郡主。”

沈卿塵柞絹鞠躬,不想多言,徐步向上走去,步履艱難,似受了什麼重傷。

學士們也冒死進諫,跪在沈卿塵面前,高聲控訴:“殿下,此等妖女,學的是巫蠱之術,害人秘法。殿下您一定是中了什麼秘術! ”

'“殿下,不能娶她啊。”

眾臣跪地叩首,沈卿塵抬手望著天上的漫天飛雪,神情惆悵,站在原地進退兩難,長眉如柳,雪落在他的眉間卻融不掉他的惆悵。

他只穿一件單薄的裡衣,化作這滿天飛雪之中的一景,一塵不染。突然之間,他猛烈巨咳。宋逸趕緊輕功蹋著清風來到殿下身前,微彈披上禦寒的大襖,他急朝著群臣大呼::“殿下剛受十三司百刑,就別再為難他了,屋外大寒,就別讓殿下陪著您們一起站著了。”

學士:“殿下為何受重刑?”

沈卿塵山身上的薄衣被汗浸入,微微溼潤,眉頭微皺,看起來在強撐。

他有意握著宋逸的手,示意不要說出口。

宋逸第一次違揹他的指令,只願他快點進屋,急切說道:“還不是你們一口一個說著殿下中蠱,殿下為了自證清白,已經身受十三司逼問刑法,已然丟了半天命進去就是為了堵住您們群臣的重口。即便受刑之中還是之後,殿下都並未改口。”

“我不信世界能有蠱厲害至此,能讓人臨死之前、受盡酷刑也絕不改口。”

閆文清頭抵著青石地磚,將頭深深掩埋,萬不曾想殿下為了娶她能做到如此地步,卻又是他們阻攔,殿下才會出此下策。

沈卿塵幽幽開口:“眾卿家放心,我愛菀靈笙一人,也愛晟國萬民。”

“我這麼做,只是為了能她靈笙清清白白嫁給我,不受萬人詬病。”

“妖女一詞,以後莫要再提。”

他的眉頭緊蹙,耐著傷口的撕痛,字字肺腑:“若因聽信傳言,而斷定一人之罪,絕非良臣。我貴為殿下,若護不住心愛之人 ,又何以能守住家國,我只此一生只求這一件事。”

“我想娶她。我並非要娶一個人人稱讚的王妃。”

菀靈笙苦笑,沈卿塵毫無君王之架,不以君臣之威壓群臣,非要以身訓道。聰慧又愚昧至極,一心一意護著晟國萬民,即使身受蝕骨之痛也在日後晟國生死存亡之秋親自領兵出戰,騎馬回營之時,才強撐不住,直直從馬背之下跌落。

可他最後卻一無所有。妻子叛,兄友棄,群臣知他冤卻不敢為他伸冤,萬民受他恩惠卻都不敢在他衣冠冢前祭奠。

沈卿塵,你是天底下最蠢的人,蠢到無藥可救....

莞靈笙心中翻湧如刀割,突然眼前畫面一轉,突顯現身於陰冷潮溼的地牢之中。

又開始了...此事如夢魘一般,夜夜找上她。

巴陵三十六年,沈卿塵被定下通敵叛國之罪,被打入牢獄。

陰暗狹窄的牢房,只有一扇小窗,透著一絲微弱的光線,散發著一股難以忍受的黴味和血腥,四周泥牆佈滿斑駁的血跡。

沈卿塵一襲白衣雙手雙腳被困在行刑架之上,往日清冷高貴的皇子如今淪為階下囚,不變的是,他依舊孑然獨立,好似天生般他與這世間一切骯髒格格不入,一塵不染。

此時的他,情人咒已解開,此刻再無烙印。

刑官李望春拿著小刃,六神無措地跪地磕頭,口中唸唸有詞:“殿下,對不起,聖旨難為。殿下對我的恩情我一生都難以償還,可我還有一家老小都系在我身。若有十八層地獄,我定會去閻王前認罪,受盡業火灼身。”

牢中火爐之中撐著炮烙的刑具,火星噼裡啪拉地肆意跳脫。

御前太監總管汪懷言坐在牢房的黃花梨外,沏上一壺清茶,香氣嫋嫋,慵懶著倚著椅背,原本心情甚好地欣賞著沈卿塵受刑,結果李望春磨磨唧唧,把他的閒暇心情銷燬一半。

他啐了一口,上前一腳踢翻跪地的李望春,大罵:“還不動手,誤了陛下吉時,你就等著全家斬首吧。”

又笑容滿面看著沈卿塵,語調尖銳:“殿下,再等一會兒。待會兒,定叫你生不如死。”

明明已經不是第一次夢到此等場景,她卻每每崩潰,看見李望春跌跌撞撞站起來,拿著小刀慢慢走到沈卿塵面前,猶豫再三。

沈卿塵這才開口,聲音輕柔:“動手吧,這是我的命。我不怨你。”

汪懷言眉毛一橫,鼓掌稱讚:“好啊,六殿下果真高尚,我們定是沒有這六殿下一雙慧眼,才會如此鄙陋。那我倒真想剜出六殿下的眼睛,拿出來仔細瞧瞧,與常人有何不同。”

“剜!”

一聲令下,他放肆大笑,笑聲尖銳刺耳傳入葉靈若耳中,葉靈若趕緊背過身去,不忍看他受刑。

手起刀落。

血腥之氣四散,沈卿塵強忍著不吭一聲,額角青筋暴起,面色慘白,白衣染上鮮紅的血跡。

汪懷言看著沈卿塵即便被剜去雙眼,如此蝕骨之痛, 卻無辦法求饒,心中不爽。奪過淚流滿面的李望春手中的刀,發洩似地在沈卿塵的肉身之上一刀刀剜去他的骨肉,雙眼氣得紅腫,硬是聽不到沈卿塵半分呻吟。

血流一地,碎肉鋪地。

他發瘋似地拽著沈卿塵的衣領:“殿下,當真清高,連半分話語都不肯說。”

沈卿塵唇無血色,唇角譏諷地勾起一抹弧度,似看清了他心底掩埋的懼怕和自卑,並無多言。

汪懷言甩起衣袖,推開牢門。

陰森的聲音迴盪整個空蕩的牢房:“六殿下,既然不會說話,那便去了他的舌頭,我倒要看看下了地府,他如何伸冤。”

“另外,陛下口諭,把沈卿塵肉身餵狗。”

他冷哼一聲,“吃了聖人之肉,想必狗也會得到昇天吧。”

隨後,他的笑聲似從地獄攀上來的惡鬼一般,陰森冰冷夾雜著濃厚的血腥之氣,狠狠地扼住了每個人的喉嚨。

李望春得令,泣不成聲:“殿下...”

夢境虛晃,眼前之景扭曲變形,似要崩塌,每次都在此處結束。

菀靈笙癱坐在地下,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殆盡,淚流滿面,心如死灰。

沈卿塵聲音清冷:“此生不負晟國,不負黎明百姓,不負父帝與兄友,唯負....”

菀靈笙雖經過此境無數次,卻還是頭一次聽見沈卿塵此句。

負誰?

明明近在咫尺,卻好似隔著浩瀚星河,泥牆四處崩塌,一切馬上又要化為虛無,她發了瘋一般跑向沈卿塵,指尖就差一點抓住他的衣袖。

淚水奪眶而出,急忙追問:“負誰?”

聲嘶力竭:“沈卿塵,你回答我!”

墮入深淵....

菀靈笙猛地起身,才發現窗外已經露出晨光,身上已經汗津津。

她扶著額,緩了好久,依舊脫離不開夢境,棉被之上已被淚水溼潤一片。

她苦笑,在嘲笑自己。

還能是誰啊?他的情人咒當時已解開,口中之人必是他本應該娶的葉瀾依...

怎麼會是這個騙了他三年,改了他一生氣運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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