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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北大清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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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要去北大了。雲霞問若純:“我一個初中沒有畢業的女孩子,這輩子還有機會進北大讀書嗎?”

若純沉默了~但他想起剛剛去世的沈從文,沈從文從學歷上說就是小學畢業,從小頑劣逃學,加入湘軍後幾經輾轉始知讀書重要。22歲離開部隊來到北京當了一名“北漂”,報考燕京大學(後併入北京大學)時考了零分,但他一邊在北大旁聽,一邊在北京寒冷的冬天裡穿著單衣、窮困潦倒、餓著肚子堅持寫作,卻沒有發表過一篇文章。後來給郁達夫寫信,得到郁達夫的幫助才開始發表文章,走上文壇,後來還成為北大文學教授。

若純想起《邊城》裡的翠翠,如果翠翠是個男孩,她最後可以像沈從文一樣遠走他鄉、謀生或者求學。而現在雲霞就是他的翠翠,雲霞把她的理想託付給若純,兩個人已經踏上漫漫征途,走著一條沒有回頭的路,因為有彼此,所以具足一切。

若純想到毛主席28歲第一次到北京時,由李大釗介紹在北大圖書館工作,也是在北大旁聽。那時北大在校長蔡元培的倡導下相容幷蓄、不拘一格~教授大師如雲:辜鴻銘、魯迅、郁達夫、胡適、徐志摩、周作人等等,都是星斗其文、人類群星閃耀~

但現在時代不同,高考是一個相對公平的通道,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但中國這麼大,很多孩子甚至沒有接受教育的機會,高考之外,北大的大門已經關閉了。

想到這些,若純的情緒低沉起來~

但云霞很快就明朗起來,在北大校門口,毛主席題寫的“北京大學”讓他們感覺朝氣蓬勃,飛揚的字型像一群剛來報道的大學新生一樣對未來滿是憧憬:他們洋溢著熱情、揮舞著知識,在歡聲笑語中為祖國建設奉獻青春~

北大之所以讓無數學子神往?是因為它海納百川、相容幷蓄的廣闊胸懷,是因為它以天下為己任、捨我其誰的豪邁氣概,五四時期,北大開啟了群星璀璨、英雄輩出的那個時代,這一時期(新文化運動)和諸子百家時期一樣,在中國歷史上,是兩座無法超越的豐碑。

他們先去了未名湖,一泓萬里澄澈的藍色呈現在視野裡,湖水輝映著天空,你分不清哪個是真實的天空,哪個是無垠的水底天,或者本來就有兩重天~蔥蔥郁郁的各種色彩擠滿了岸邊,正是秋色怒放之時,四周寂靜無聲,偶有小鳥劃過,像一顆小石子拋起又訊即滑落一樣,馬上歸於沉寂~

若純和雲霞互相看了看,確信不是在夢中,這種時空的沉靜與張力是一體兩面,像進入一個黑洞,源源不斷的能量在這裡盤旋、滋長~

湖對面,是密簷博雅塔,秀美無聲地矗立著,自然匯聚所有的目光,無言而有大美~

湖、塔、人,三者歸一,物我兩忘。

若純和雲霞,在未名湖畔,在這個時刻,和北大魂神相遇~

他們沿湖走了一圈,思緒盪漾:北大的優秀在於它的傳承,傳承就是文化,是我們開始啟程的地方,傳承讓我們走得再遠也記得歸途,它讓我們的靈魂有所歸依~家庭、大學、城市、國家,一代一代人為之奮鬥的精神才是我們的魂魄~

在博雅塔前,雲霞伏在若純肩上,立下一個誓言:“若純哥哥,我也要上大學~”。“我多麼希望,我們一起在大學裡讀書、漫步啊,就像我們初中時那樣~”。聽著雲霞的細語,若純眼眶慢慢發紅,他立即緊緊抱住雲霞,他感受到了愛人的淚水~

他們行走在真實的北大校園,多少年以後,若純記得和雲霞牽手在未名湖畔、在圖書館前流連的場景,像翻開了書頁的世界,他們已經知悉未來的意義和如何抵達的途徑。

若純和雲霞在清華園沒有過多停留。他們信馬由韁、走到哪算到哪,更多地是體會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一路走來,他們漸漸懂得,要在旅途中遇見自己、遇見對方:生活就是一段永不經停的行旅,兩個人結伴而行,相互扶持,彼此就是對方的魂靈~沒有理由把彼此走丟~

身體不再成長,但精神、靈魂卻一直在路上~若純給雲霞讀過的詩歌:

《林間空地》

羅伯特。弗羅斯特

馬兒它搖一搖轡頭上的響鈴

詢問是否出了什麼毛病?

唯一其它的響動就是那

微風吹拂著唰唰的雪聲。

可愛的林子裡既深且暗,

但我還有約定必須履行,

睡前還有漫長的路要趕,

睡前還有漫長的路要趕。

雲霞是若純的馬兒嗎?或者若純是雲霞的馬兒嗎?都不是,若純和雲霞已經合二為一,馬兒是他們的夢想和遠方~

現在雲霞提議不再這麼有目的地在北京行走,她想可以沒有目的地四處看看,比如衚衕、比如皇城根、比如某個菜市場~他們可以騎著腳踏車在前門周邊走走,就像真正的夫妻在北京生活一樣,她要原汁原味地體會北京人的生活~

若純贊同這個想法,這兩天東奔西走,確實缺少生活的細節。有了這個念頭,他們更願意靜靜地坐在某個茶館或者衚衕口虛度光陰、看著太陽西沉,做一天真正的北京閒人,就像老夫老妻從日常瑣事中清醒過來,給自己放了假:去菜市場、去雜耍攤、去老茶館混一天日子一樣~

若純和雲霞討論旅行的意義,是走馬觀花還是深入本地人的生活情景?是走眼還是走心?既然一切印象都只存在於我們的記憶之中,我們不如更加看重內心的感受~

既然如此,兩個人就放下了要去八達嶺、要去王府井、要去頤和園的想法,這樣一來,時間就充裕起來,他們想象著像本地人一樣過著平常生活~

若純和雲霞騎著腳踏車在衚衕裡穿行,和荊州古城一樣,窄窄的巷子兩邊一律的青磚小院,衚衕三米左右寬窄,蜿蜒曲折、曲徑通幽,不時地會有一些小吃攤怦然出現,攤主老太太居多~也有走街串巷的那種,搖著叮叮噹噹的銅鈴聲,冰糖葫蘆、糖人畫或者北京面窩什麼的,從歷史深處走來,久遠而接地氣~北京的秋天涼爽而高遠,北京人民見過大歷史、千年一日的安然,老百姓溫婉而大氣、親切而透徹地生活著,本身就在昭示一種精神力,雲霞和若純,深深地為這種氣質所撼動~這是那些僅僅為了生存而奔命的城市所不具有的。

最後一天他們去了老茶館。試著像北京人一樣吃著點心、喝茶、看戲~茶樓裡面古色古香,夥計一律青布短襖,肩膀上掛一條白毛巾,大聲的吆喝著~每有客人進來,小二便宣起簾頭,高唱一聲:爺三位~這邊廂請~

中間是一個高達三層的大天井,底部是戲臺,一層茶客四圍坐著,二層、三層皆為包廂,戲臺平時有人彈奏各種樂器,但並不影響客人談天,頗有雅趣~

若純和雲霞自覺合拍,慢悠悠的度過了一個上午,又一個下午,自是覺得“洞天福地本無心,山高水長人間閒~”

兩個人坐在茶樓,望著對方傻笑,想想也是,匆匆忙忙不是歸途,停駐下來才是家鄉。連天來的辛苦一掃而空,兩個人神采奕奕,晚上雲霞說要像北京女人一樣犒賞一下若純,若純假裝謙讓,卻興高采烈地和雲霞抱在一起、滾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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