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驚蟄，春雷始鳴，萬物生。臨安氣候回暖，歷經一整個冬日的憋屈，人們迫不及待地脫去冬衣，輕衫旋裙踏青遊玩。
但在醫館，各樣的病患也跟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鐵柺巷裡的醫館早前幾日便排起了長隊，腹痛惡心、頭暈眼花的，又或是嘔吐哮喘、心悸畏寒冷的，什麼樣子的都有。
起初醫館那老大夫還應付的來，慢慢的便再難以招架。雖都是小病小痛的，可卻實在是應付不了。
這是他終於是想起了年前來醫館砸場子的年輕人，送走了一位頭疼老婦後，老大夫趕緊招呼了小藥童過來。
“司午，你趕緊去羅家巷去找個叫羅宇的人來，就說老夫有要事相商。”
“哎，徒弟馬上去！”
藥童司午放下手中的茶壺應了一聲，立刻就風似的旋了出去。
約莫半盞茶後，藥館外跟著進來了兩名男子和一名女子。女子穿著鵝黃長裙，頭上戴著幃帽，剛一踏進藥館便引來好一陣好奇的注目。
“三位這邊請，我家師父在後院藥房候著各位。”
司午引著燭淵幾人穿過大堂，繞進珠簾之後不逾片刻就到了藥房外。
此時，老大夫顯然是有些坐不住了，正是著急地頻頻往外望。
眸子一看見走廊上的人影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幾位請。”
“何老不必多禮，有事可直言。”
燭淵其實已經猜到了此行的原因，虛虛客套幾分跟著進屋。
幾人落座，司午麻利地就將茶水擺了上來。
何老正欲說話，看見摘下幃帽的陸晚瓶，忍不住驚呼道：“王妃？”
陸晚瓶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鬢角的碎髮，“何老，叫我晚瓶就好。”
“王妃怎麼在這，您知不知道王爺這半年來四處派人找您？您在臨安城，怎麼不回王府？”
“關於我還在臨安的事，請何老能夠為我保密，切勿告知王爺，當然包括我們今天幾人來此的事。我如今只能告訴您，城中百姓患病同洵王有關。我們正在秘密調查此事，所以請先不要聲張。”
陸晚瓶臉色凝重，何老見狀雖還未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但也配合的揭過這一話頭，轉而對燭淵問道：
“這位公子，老夫記得您半年前曾來過舍下指點老夫看診。揚言城中病患並未只是舊疾復發而已，揚言致此症者乃為渴症。那時老夫並未相信公子所言，反而事將公子當成挑釁之徒趕了出去。而如今，看著今日的情形，不由得就想起了公子所言。這其中有何緣故，還望公子賜教，指點迷津。”
燭淵坐在圈椅上認真聽完何老的話，微微頷首示意了一下，開口道：
“喚在下燭淵便可，至於我是何人現下不便透露。只關於城中病患的事而言，他們雖為舊疾復發。但引起舊疾的原因，乃是看起平平無奇的渴症所引起。若不加以醫治將來必定牽起更大的危害，而危及到性命。”
何老以前是不信這話的，燭淵和羅宇第一次來醫館想要幫忙診治病患時候，是讓當作砸場子的人轟出去的。
那時城中百姓和大夫皆不信燭淵的話，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無奈之下，他只能放棄了勸解，而轉去研究解藥。
在羅宇的配合和幫助之下，在半個月前有了成效，也算是趕巧了。
“公子可有解法？以前因為老夫淺薄不信公子的話，可照如今的情形來看，這滿醫館的病患並不是巧合。只這麼一會兒功夫，外面的人就已經吃掉了老夫兩大壺茶水了。有些就是不能喝的，也控制不住想要喝。”
“羅宇......”
燭淵示意一旁的羅宇將一早備好的方藥拿了出來雙遞上。
“何老請看，此方應當可緩解百姓的渴症。我等在臨安聲望不及您老，百姓更是不會信我。所以還要請您出面將藥方開給患者，以我的估算全程基本上每個人都要吃。”
何老接過藥方定眼一看，頓時就面露難色。
“不是老夫不信公子，這藥方所需藥材雖說不貴，但也不便宜。尋常百姓誰會願意掏錢買，就算老夫可以加到病患尋常方藥中，不免也會讓人以為老夫這是在伺機賣藥，掙昧心銀子。何況，只臨安這幾家藥鋪根本沒有那多藥材可供。”
“這......”
燭淵微不可覺的嘆了口氣，何老的話他明白，喝水就能解渴的事，誰會願意花錢來買藥吃。
尋常人都只有會是病痛難耐了，才會來醫館。這樣叫人平白多花一份銀子，弄不好何老還會讓告到官府去。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陸晚瓶，忽然開口道：
“讓官府出面如何，以去災除晦的名義向百姓施藥。一來百姓不必自掏銀子買藥，由官府代煎布發。二來，官府可以強制百姓必須配合治療，每日用藥反應的話還可登記造冊，有人出現不適的話也可以及時得到救治。”
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方法，但似乎不太可行，何老蹙眉憂慮道：
“臨安官場什麼樣子，王妃不是不知道，想要他們往外掏銀子救治百姓簡直是天方夜譚。即便上書到朝廷，藥款撥撥下也到不了百姓幾個銅板，反倒是又給了這些蛀蟲侵蝕國帑的機會。”
陸晚瓶安慰道：“既臨安官府不行，那換淮州府總督可行？”
她轉頭看向燭淵解釋道：
“明德半年前調任去淮州府，在總督李揚李大人手下當差，頗得其器重。只要我們能夠說服李大人接手此事，由他向朝廷請旨撥款。不但能夠解決錢款的事，屆時再由他親自派人來臨安督促，此事便不成問題。”
聽見這話，何老一下展了眉頭，高興的附和道：
“王妃此計可行，李大人為官清廉，愛民如子。得知此事必定不會袖手旁觀，只是要如何說服李大人。”
“我可寫信給明德，將臨安的情況還有我們的計劃都告訴他。由他去說服總督大人比我們要好，只是需要羅大哥跑腿了。從臨安到淮州騎馬來回約莫要五六日。”
羅宇拘謹的笑道：“大小姐哪兒的話，您只管吩咐。小人騎馬日夜兼程的話，三日便可抵淮州。”
陸晚瓶笑道：“此事雖是重要，但羅大哥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寧願晚幾天，也不要冒險走小路。”
她知道羅宇的性子，寬厚朴實，人對他一份好便是要十倍百倍的還。此事讓他送信定時無需擔心，就怕他心急冒險。
“哎，小人知道。事關重大，小人不敢掉以輕心。”
幾人當下便敲定了主意請明德幫忙，何老差司午準備了筆墨上來，讓陸晚瓶在書房中將事情來龍去脈言明。
羅宇當日午後便騎馬出城而去，藥館緊接著又送來了兩個高燒不退的孩子，驚厥抽搐。
一個因為看護不當，咬斷了自己的舌頭，滿嘴都是鮮血，躺在床上嚎啕大哭。
而另外一個已經陷入了昏迷之中，因為一直不吵不鬧，幾乎沒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個滿身是血的孩子吸引了注意力。
“快把孩子放在床上去，將速息度丹拿來！”
何老招呼那對抱著孩子的夫婦進內堂，司午鑽進藥櫃前翻找止血止痛的速息丹，卻是搖了半天瓷瓶也沒有倒出來一粒。
“師父，丹藥用完了！”
他一臉大駭得嚷道。屋子裡的哭聲撕心裂肺，孩子的父母跪在地上手足無措的磕頭。
“大夫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們，他們還那麼小的，不能有事！”
“你們先出去等著，屋子裡人太多了，都出去！”
何老冷著臉將人都趕了出去，陸晚瓶聽著哭聲心疼道：
“阿淵，你有辦法幫幫他們嗎？”
院子外已經夜幕四合，哭喊聲掩過牆角的蟋蟀聲音。
他本是想要回羅家了，這下卻有些不忍心離開。
“我們出來太久了，五皇子一個人在家，我怕他......”
陸晚瓶忙道：“不是還有我嗎，你在這裡幫幫他們，我先回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你可以嗎，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我又不是小孩子，何況我現在的樣子就是他想要傷我也不行的。我就先回去，你想辦法幫幫他們。”
陸晚瓶帶起幃帽，輕紗下露出半張小臉來。
燭淵源將她送到門外，忍不住又抱了抱身影單薄的人。
“好，路上小心，孩子沒事了我就回來。”
陸晚瓶接過藥童遞來的燈籠走入夜色中，轉回身又對門下的人擺了擺手。
“我走了，你早點回來！”
她眉眼彎彎的笑起來，在清冷的月色下身影既纖細又窈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