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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蘇沐蹙起了眉頭，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那不懷好意的麗妃。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何故要冤枉我！”
蘇沐只覺得那麗妃真是狗急跳牆，情急之下也不管什麼宮規禮儀了。
她側過了身子，看了一眼挺拔著身姿站立在麗妃身邊的宇文臻，他深沉的臉上看不出是怒是驚。
“陛下，您一定要明察！可別讓真正的幕後黑手趁機鑽了空子！”
麗妃匍匐著跪在地上的膝蓋，一直跪到了宇文臻的鞋跟前。
“在還沒有徹查出真兇之前，陛下一定要先將這可疑的真兇收監才是啊！”
麗妃不依不饒道。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蘇沐快要氣瘋了，一時之間急於辯解。
“陛下，我……”
宇文臻忽然轉過了身子，意味不明地注視著面前的蘇沐，正想說話的蘇沐見了宇文臻兇巴巴的一張臉，頓時語塞，情急之下卻不知該如何自證。
恍惚之間，宇文臻的腦海裡浮現出第一次見到蘇沐的那個夜晚。
為什麼偏偏是她，和這個想要謀害自己的杜憶歡出現在了同一個競選花魁的夜晚？
他又想起了那次自己召見了杜憶歡，她滿心醋意，難道是這個看著毫無心機的女人想要利用杜憶歡來爭得自己的寵愛？
再回想起獵場遇刺，眾人皆說她是早有預謀，才會精準地為自己擋下一劍，難道她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只為演一出情深義重的戲？
而那大理寺被綁架一案呢？難道真的是她精心佈下的局，只為假做人質，只為引誘自己上鉤？
難道一切的幕後真兇真的是這個自己付諸了真心的女人，難道近來發生的一切真的都只是她下的一盤精心策劃的棋，所有的所有都是她棋局中的步驟而已？
“陛下！臣妾請您一定要以大局為重！種種證據都指向了昕貴妃才是那個背後操縱全域性的人吶！”
麗妃的苦口相勸瞬間將沉思的宇文臻從回憶當中拉回到了現實。
“住嘴！幕後真兇是誰，朕自有定奪！”
麗妃被宇文臻突如其來的呵斥聲嚇了一跳，她從沒想到宇文臻的偏袒竟然會這樣明顯。
當初惠妃栽贓冤枉了眼前這個狐媚子，陛下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都是二話沒說就下令將那惠妃關進了暴室之中。
如今種種跡象都表明一切的陰謀和昕貴妃有所牽連，可陛下竟然熟視無睹，還讓自己住嘴？
麗妃雖然心中滿是怨言，卻也絲毫不敢再過多言語，生怕撞到了刀尖兒上。
“你先退下！”
“陛……陛下是讓臣妾先行退下嗎？”
麗妃戰戰兢兢地小聲詢問起來，滿心的不可置信。
蘇沐一副恃寵而驕地樣子，絲毫不懼怕麗妃憤恨的眼神，對著那麗妃高高地昂起了頭顱。
見宇文臻不再多說，麗妃咬牙切齒地瞪了一眼面前的蘇沐，恨恨地退出了大殿之外。
門外的碧玉趕緊攙扶著走出殿門外的麗妃，見麗妃一臉委屈的模樣，她心下知道麗妃在陛下跟前又碰了一鼻子灰。
“也不知道那賤蹄子究竟給陛下下了什麼迷魂藥！陛下竟然枉顧我們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一個勁兒地偏袒那臭狐狸精！”
麗妃惡狠狠地咒罵著。
碧玉也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她方才在殿外也隱隱約約地聽見了裡面的對話，沒想到那陛下真的一顆心全吊在了那昕貴妃的身上，無論自家娘娘怎麼苦口婆心，那陛下愣是無動於衷。
……
乾清宮的大殿之內，宇文臻屏退了一眾閒雜人等，只留下蘇沐一人。
方才當著眾人的面，宇文臻全然不偏信那歹毒的麗妃的一面之詞，蘇沐心裡已經感到十分寬慰了。
可她心知此時的陛下心裡肯定有著萬千困惑，她沉默著，也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解釋。
此時的宇文臻背身而立，也不知道心裡究竟在琢磨著什麼。
面對著宇文臻長久的靜默，蘇沐小心翼翼地走上了前去。
她從身後試探性地抱住了宇文臻堅實的後背。
整個大殿之中一片寂靜，蘇沐即使隔著厚厚的衣物，似乎也能從身後聽見宇文臻那強有力的心跳聲。
“陛下，臣妾什麼都沒有做過。”
此刻，蘇沐替自己的辯護似乎顯得那樣蒼白無力。
迎接她的仍然是長久的緘默。
蘇沐心下知道此時橫亙在他們倆之間的遠遠不是一個小小的誤會那麼簡單。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口中乾澀地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宇文臻只是僵立在原地，蘇沐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是抱住了一根柱子。
他長久的不回應令蘇沐感到猶如抱住了一塊冰封的石頭，從指尖一直涼到了心尖。
蘇沐眼眶裡頓時噙滿了像要噴薄而出的洶湧的淚。
她害怕宇文臻從此就不信任自己，她害怕宇文臻像對待惠妃一樣，可以頓失積蓄在心裡的愛意，她害怕從此以後他們彼此之間只有永無止境的猜忌和懷疑。
蘇沐緩緩鬆開了擁抱住宇文臻的雙手。
他仍然沒有任何挽留的動作，仍然沒有轉身看一眼她滿目的委屈。
蘇沐緩緩地往後倒退著，一步，兩步，她在心裡默數。
從前她為了討宇文臻的歡心，也是這樣一步、兩步地向他靠近。
她從來都是一心一意地整顆真心都交付給了他。
可蘇沐轉念一想，那暴斃於暴室之中的惠妃又何嘗不是一廂情願地愛著宇文臻呢？那為了爭奪寵愛而囂張跋扈的麗妃又何嘗不是情有獨鍾地愛著宇文臻呢？
相比之下，她對宇文臻的感情真的有多麼迥然不同嗎？
難道她不一樣是一個面對著心愛的人，只會傻傻地爭風吃醋，忘乎所以的普通女人而已嗎？
蘇沐一步一步地退到了大殿之外，她整個身子都痛苦地劇烈顫抖起來。
比起惠妃的栽贓陷害，比起替宇文臻擋的那一劍，比起被刺客追殺時眼睜睜地看著夏巧因自己而死，比起被麗妃今日的惡意中傷……
痛，好痛，她感到五臟六腑都要破碎開來，連呼吸都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