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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翌日，蘇沐和宇文臻同乘一輛馬車出了宮，到了宮外西北處的大理寺。
作為舉國最高的法務機構，大理寺有許多廷尉專門負責各類案件的稽核。
大理寺和許多府衙外觀近似，大理寺卿左大人早已在府外恭候著陛下等人的到來。
宇文臻攙扶著蘇沐一同下了馬車，左大人躬著身子迎了上來。
“娘娘怎麼也一同來了？”
左宗旭左大人身形高大魁梧，年紀倒也不大的樣子，約莫三十出頭。
他著一身青黑色的官服，看起來精神抖擻。
宇文臻攙著蘇沐走在了最前面，左大人緊跟在側後方。
“案子可有眉目了？”
“啟稟陛下，微臣從那些蒙面人的服飾著手，發現他們穿在身上的黑色罩衣所用的不是一般的布匹，微臣正派人在京城所有布匹裁縫店裡調查相類似的黑色布匹的源頭。”
“這個切入點倒是不錯，那麼一大幫人馬，全都穿著一樣的黑色罩衣，想來確實有可能是同一家店裡製作出來的。”
宇文臻微微點了點頭，臨到了大理寺內務府門口，他停頓下步子，轉身對左大人道：
“左大人，你派個辦事伶俐的下屬，帶著昕貴妃到卷宗室裡，娘娘有些其它的事物需要差人辦一辦。”
“這？”
左大人面露難色，瞥眼打量了一番蘇沐。
今日的蘇沐著一身金絲繡彩菊橘紅色紗裙，披一件銀狐裘外衣，髮髻上簪了幾朵飽滿豔麗的波斯菊，看起來高貴冷豔，美不勝收。
“左大人不必多慮，昕貴妃所查一事，朕全然瞭解，不涉及什麼朝廷上的軍機要務。”
左大人連忙收起了打量的目光。
“陛下，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原以為昕貴妃是伴駕您左右的，既然陛下發話，陳褚杭……”
“屬下在。”
只見左大人身後立即站出了以為年紀輕輕的男子，身著錦色素裳，面龐俊逸，一表人才。
蘇沐抬眼看了看，覺得眼前的男子十分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方才陛下說的你可聽見了？今日由你負責陪同昕貴妃等人到卷宗室裡替娘娘找尋她需要的東西，一切照娘娘的要求去辦。”
“屬下知悉了，娘娘，這邊請。”
蘇沐看了一眼宇文臻，上次自己在獵場馬廄裡和那御馬監長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宇文臻氣得不行，還強行帶著她騎馬到了野外……
她可不想再像上次一樣惹宇文臻氣惱了。
宇文臻見蘇沐一副難言之隱的樣子，立即會了意。
“去吧，有春巧、夏巧陪著你，無妨。”
蘇沐嘟起了小嘴，拉了拉宇文臻的衣袖，撒起嬌來：
“那……那臣妾走啦！等陛下忙完了，便差人來通知臣妾喔！”
宇文臻寵溺地颳了刮蘇沐的鼻子。
“去吧！”
……
蘇沐和春巧、夏巧一路跟在陳褚杭的身後，不知走了多久，才終於在一處拐角找到了卷宗室。
陳褚杭推開了卷宗室的門，屋子裡四處散逸著塵埃，在日光下漂浮著。
蘇沐掩著口鼻輕咳了幾聲。
“娘娘，微臣在門外恭候，娘娘若有任何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召喚微臣。”
陳褚杭躬身退到了門外，背身而立，全然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
蘇沐總覺得他十分眼熟，她努力在記憶中搜尋著，卻仍然想不出任何與他有關的畫面。
是時候召喚來李玉了……
“快幫我解答一下，此人我總覺得面熟，他究竟是誰呀？”
蘇沐在意念裡悄悄和李玉進行著對話。
“容我查一查。”
過了許久，李玉的聲音才又從蘇沐的腦海中迴盪起來。
“此人是京郊陳員外的兒子。你剛來這個世界時，柳倩倩曾和你說過有個送你琉璃鳳釵的陳公子，你可還記得？”
蘇沐心下吃了一驚。
“那那那那那……那豈不是柳依依往昔的舊情郎？”
蘇沐腦補了一系列很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男子曾經相依相守的畫面。
“既然是舊相識，那我的記憶中怎麼想不起他？”
“想必是你上次墜馬，摔壞了腦子了……”
蘇沐一時之間分不清李玉是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抓起李玉就是一頓毒打！
“但他怎麼對我這麼疏離呢？”
“拜託，你現在是至尊天子宇文臻的女人！是個有腦子的人都知道要跟你避嫌吧！”
蘇沐一想，李玉說的的確有些道理。
“那柳依依和他真的……真的有段挺不一般的故事？”
蘇沐偷偷瞥了一眼門外風流蘊藉的陳褚杭，腦子裡竟浮起了一串串的粉紅泡泡。
她忽然之間覺得腦子疼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她捧著腦袋忍不住叫出了聲。
“娘娘怎麼了？”
春巧、夏巧趕緊上前扶住了蘇沐。
站在門外的陳褚杭也一個箭步衝了過來。
蘇沐倏忽抬起了頭，四目相對間，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往日許許多多柳依依和陳褚杭相敬相親的畫面。
諸如一同在郊外乘船春遊，諸如柳依依為陳褚杭撫琴奏樂，陳褚杭則在一旁品嚐著清酒，諸如柳依依差點兒踩空了臺階，卻被陳褚杭一把攬入了懷中……
太多太多，想來柳依依曾經還真是把陳褚杭當作過自己餘生的依靠，才會在腦海中貯藏著這麼多有關於他的記憶吧！
蘇沐的胸口隱隱有些異樣的感覺，像是酸楚，又像是委屈。
“娘娘……”
在春巧和夏巧的一陣陣呼喚聲中，蘇沐終於回過了神來。
她心裡忽然湧出一陣強烈的渴望，像胸口堵著千言萬語想要對眼前的男人訴說似的。
她看陳褚杭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樣了，竟有些挪不開目光，難以自制地想要親近他。
“褚……褚杭……”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
一瞬間，蘇沐意識到了自己的異常，一隻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陳褚杭也是一怔愣，他的眼神終於不似剛才那樣疏離，浮現出幾分動容。
蘇沐很快調整好了心緒，她背轉過身去，不再去面對眼前這個令她心煩意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