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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宇文臻一貼近蘇沐的身子，便總覺得像是粘上了膠水似的，要多少回都不饜足。
蘇沐本以為宇文臻這幾日忙得都要虛脫了，但他們一路從茶榻移步到床榻上，也沒見宇文臻有叫停的意思。
最後實在是蘇沐受不住了，才連連求饒。
兩人皆是香汗淋漓了，蘇沐才伏在宇文臻的肩頭，像小貓似的嗚咽起來。
也不知兩人休息了多久，蘇沐才緩緩開口道：
“陛下明日還去大理寺？”
宇文臻一隻手枕在自己頸上，一隻手環抱著蘇沐，指尖穿過她的髮絲，把玩著她幾縷青絲。
他側目看了眼蘇沐肩膀上的傷口，舊痂已經脫落，太醫院的祛疤藥似乎的確有著奇效，長出的新肉已經和周遭的肌膚完美融合了。
“大理寺一事，你不必憂慮，朕一定會徹查清楚。”
“陛下，臣妾……臣……”
蘇沐忽而想起宇文臻說的話，他說讓她不必再自稱“臣妾”，她卻怎麼也適應不過來。
“我……我是有些其他的，與此事不相關的事……”
“你有什麼事，倘若朕能替你做的，你開口便是。”
宇文臻一臉凝重地看向蘇沐。
“陛下，曹丞相將我從煙花樓裡贖出，以丞相義女的身份送進了宮裡來，陛下難道從來沒有介懷過我那一介風塵女子的身份嗎？”
宇文臻竟一下子被問得語噎了。
“你是不知道，進宮前夜，在煙花樓里正廂房中那個戴了黃金面具的男子是朕嗎？”
“臣……我當然認出來了，自進到宮中的第一夜，我就認出了。”
蘇沐抬起頭瞧了一眼宇文臻的面孔，又側過了臉去，伏在了宇文臻的肩頭。
“陛下一雙目光灼灼的眼睛，我怎麼會認不出來呢？”
“那你應該想得到，曹丞相將你贖回，又以丞相之女將你送進宮裡來的行徑，是得了朕的默許。”
聽了這話，蘇沐呆愣了幾秒。
得了宇文臻的默許？
言下之意，自己兜兜轉轉到了宮裡來，竟是宇文臻親自安排的？蘇沐的思緒竟有些凌亂了。
“曹丞相只不過是猜中了朕的心思，替朕辦了一樁好事而已。”
蘇沐仔細琢磨了一番，才終於理清了思緒。
“陛下，縱然你不介懷我曾是一介風塵女子的身份，但有的事，我還是想跟你坦白。”
“怎麼？你賣藝不賣身的作為，不是從第一夜的落紅便可以自證嗎？是不是第一次朕還是感覺得出來的。”
蘇沐氣鼓鼓地重捶了一下宇文臻的胸口。
“我說的不是這個！”
宇文臻見蘇沐一副受了氣蹙起眉頭的樣子，真心覺得天真可愛，他伸出一雙手，將懷中的蘇沐箍得緊緊的。
“事關我的身世，我是想查證一下自己的身世！”
蘇沐還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氣呼呼地側過了身子。
“既然陛下知道我是曹丞相贖回來的，那陛下可還知道我有個妹妹現下也在曹丞相的府裡？”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
“妹妹自小和我一起生活，是我一手帶大的，可我們無父無母，從小落到了風俗場裡，陛下沒有好奇過是因為什麼？”
宇文臻的確沒有想過那麼久遠的事，眼前的女人為什麼會落入了煙花樓那樣的風俗場？
他只想過既然她身世可憐，自己便要儘可能地待她好，的確從來沒有想過她的身世究竟如何。
哪怕自己違背了整個朝堂文武百官的意志，強行要破例晉升她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為貴妃，也不曾糾結過她到底清不清白的身世。
宇文臻從前只想過，只要他看上的女人被曹丞相收為了義女，將來她便可以在後宮之中好過一些，也可以憑藉“丞相義女”的身份堵住泱泱眾人的嘴。
“陛下，我隱約有些兒時的記憶，也不知道是夢境還是現實，我印象中，在一座雕欄玉砌的大院裡，也是像獵場那樣的一群黑衣蒙面人，他們燒殺搶掠，斬殺了我的父母……”
講到這裡，蘇沐忍不住共情了一下柳依依記憶中失去父母的痛楚，心裡情不自禁地泛起一陣苦澀，說話的聲音也隨之嗚咽起來。
“竟還有這樣的事？”
宇文臻聽著蘇沐的哭訴，先是感到一陣意外，隨後也難免同情起她的身世。
“可倘若你想要調查自己的身世，僅憑這點資訊，恐怕會有諸多困難。”
“我可以隨陛下一同前去大理寺嗎？說不定那裡有十幾年前的兇案卷宗，我得閒了可以自己翻閱。”
蘇沐趁機撒起嬌來。
“陛下待我最好了！”
“雖然到大理寺那種地方，會有悖你身為貴妃的身份，但是如若你真的想去，那便隨朕一同前往，有什麼能為你做的，朕會盡力相助。”
宇文臻又抬手親暱地颳了一下蘇沐的鼻子。
天色已晚，春巧等侍女們已經在側廂房裡備好了膳食。
蘇沐聞到了隔壁傳來的飯菜香氣，肚子也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聲來。
“餓了？”
宇文臻勾起嘴角，忍不出笑起來。
蘇沐一個勁兒地如撥浪鼓一般點起頭。
……
正當宇文臻和蘇沐在床榻上柔情蜜意的檔子，另一廂的麗妃似乎正在和杜憶歡商議著什麼事。
“本宮希望你能將方才說與你聽的那些話，都好好記在了心裡。”
麗妃一雙陰鷙的眼睛緊緊地盯著跟前畢恭畢敬的杜憶歡。
“小的多謝娘娘器重，娘娘願意高看小的一眼，都是小的幾世謀來的福氣。”
麗妃見一向清高的杜憶歡終於服了軟，像是有向自己靠攏的意向，頓時心裡舒暢了許多，她捧起一杯熱茶，朝那杯中輕輕噓了口氣。
“本宮希望你分得清孰輕孰重，只要你願意配合本宮，本宮定會助你平步青雲。”
杜憶歡躬著身子，原先垂著的眸子抬了起來，纖長的睫毛襯得一雙眼睛似一汪清泉，水光瀲灩。
她定睛瞧著麗妃，似乎是為了以表忠心。
“小的一定配合娘娘的安排，盡心盡力。”
窗外夜色已深，一輪皎潔的明月忽而被一大朵烏雲遮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