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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場，點將臺，數千將領列陣而站，表情肅穆。
除去鎮北侯熊博，禁軍大統領李辰，驃騎大將軍何軒以及他東征帶走的將領之外，大宇朝其餘將領悉數在此。
陣列最前方，一位男子身披金甲，面容似玉，英姿勃發。
他手持點名冊，掃視著軍陣，此人正是即將掛帥出征的錦王王楚軒。
大宇朝的儲君之位，向來爭議不斷。
鴻宇帝膝下三子，大皇子墉王王斌，二皇子羽王王祁，三皇子錦王王楚軒。三人之中，二皇子王祁隨鎮北侯熊博鎮守玄武關，多年不曾回京，在文武百官心裡，是最沒有機會繼承皇位的皇子。
而在剩餘的兩位皇子中，鴻宇帝似乎更青睞錦王王楚軒，但太子之位卻又是空位高懸，遲遲未定，因此誰也猜不透這位帝王心中是怎樣想的。
錦王抬頭看了看頭上的太陽，估摸著現在的時辰。
紅日當空，午時已至，點將臺上戰鼓轟響，錦王看著手中的點名冊，朗聲而道。
“金典聽令！”
軍陣之中，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將軍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本帥封你為平亂副元帥，協助本帥統領三軍。”
“金典領命！”老將軍神色激動，不想自己遲暮之年，竟還能掛帥出征。
但想到這，他又不免有些黯然神傷。
三軍之中，人才凋敝，將才平庸，竟是已經到了不得不讓他們這些老將軍掛帥出征的地步了。
想當年他隨鎮南王征討南疆時，還只能作為副將出征討敵。
但片刻之後，他收回思緒，抱拳高喝：“末將定不負殿下所託，鞠躬盡瘁！”
錦王微微點頭，繼續點將。
“杜胤，何斯，命你二人為左右大將軍，即刻啟程，為後行大軍掃清道路！”
兩名中年將領接令謝恩，然後領兵而去，先行一步。
而後，錦王又陸陸續續任命了一些將領，大多是年輕面孔。
大宇朝多年未有戰事，再加上驃騎大將軍東征帶走了大部分老將，而今朝中剩下的將領多是年輕一輩。
點將結束之後，錦王從身邊的托盤之中取出一碗烈酒，看著出列的各位將軍，展臂舉碗，慷慨而言。
“諸位將領，你們都是我大宇朝的左膀右臂，如今國家有難，南方蠻夷肆虐，民不聊生。我等既為臣子，當為國家分憂，望各位將軍同心協力，隨我掃清蠻夷，再還京都！”
他飲盡碗中烈酒，將空碗猛然摔碎在地，眾將皆是紛紛效仿，飲酒摔碗。霎時之間，點將臺上，瓦片破碎之聲不絕於耳。
“願隨錦王，掃平蠻夷！”
眾人齊呼，震天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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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定門外，數十萬大軍等候於此。
錦王牽著白馬，看著身旁的嘉澄公主，滿是寵溺。
“放心吧四妹，這些年來，你的心思我最明白。我相信鎮南王不會通敵叛國，等我出征歸來，查明瞭原因，父皇一定會赦免聶康，到時我再去求父皇給你們賜婚……”
“三皇兄…”嘉澄公主低頭，滿臉羞赧。
十年以來，她拒絕了來提親的所有皇親國戚，名門貴族。朝野上下，眾人只知嘉澄公主已有傾心之人，但是對那人的身份卻是沒有定論。
這件事除了錦王，鮮有人知。
早在十年之前，在皇宮的池塘旁邊，她就已經對那個不顧自己危險救她的男孩芳心暗許，一見鍾情，不過這些，他還沒有對天牢之中的那個人說過。
況且這些事，也不該女孩子開口吧？
錦王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後翻身上馬，俯視著她。
“四妹，時辰不早了，我該走了，天牢那邊我已打了招呼，你不用擔心。”他扯了扯韁繩，白馬擺頭嘶鳴，緩緩而動。“好好保重，等我回來。”
嘉澄公主點了點頭，有些難過。這些年來，在皇宮之中，只有三皇子王楚軒真真正正的對她好，因此他們二人的關係遠超其他皇子，如今將要分離，她自然有些依依不捨。
她看著錦王漸遠的背影，手掌微屈，放在嘴邊，朝他大聲喊道：“我在德勝門等三皇兄凱旋。”
軍隊如盤龍般緩緩而動，聲勢浩大，陣列之中計程車兵神情各異，都有著自己的心事。
硝煙四起，戰火紛飛。亂世之中，捨我其誰？
唯一能夠肯定的，不過是南方邊關，又要屍橫遍野了。
夕陽漸落，微風輕拂，安定門前，軍隊已然遠去，只留下嘉澄公主一人在秋風之中怔怔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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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婉面容憔悴，身前的瓷盆之中火光飄動，她跪在蒲團之上，望著面前那個巨大的“奠”字，思緒萬千。
王侯戰死，本應是百官祭奠，舉國皆殤。
可鎮南王府之中，除去僕人丫鬟，竟是沒有一人前來祭拜，倒是外面的陌生人多了不少。
看來如今的文武百官都在暗中觀察，伺機而動。
鎮南王如何戰死的，朝野上下並未有一個明確的結果，在錦王查明真相之前，沒有人敢與鎮南王府有接觸，都暫且選擇明哲保身。
通敵叛國，同黨皆誅。
賭贏了，就是與鎮南王府有了交情，好處良多。但若是賭輸了，別說身上官爵，就連項上人頭恐怕都保不住。
因此，即便機率微乎其微，他們也不敢以身犯險。
窸窸窣窣，一陣騷動傳來，一名小丫鬟從外面跑了進來，氣喘吁吁。
“王妃，您快出去看看吧…”
“怎麼了？”她聲音沙啞，扭頭問道。
“外面來了好多人…”
好多人？這個時候，有誰賭上性命前來？當朝右相，兵部尚書，又或者是其他什麼權貴？
柳婉起身，但或許是因為跪的久了，又或許是因為傷心極了，身體踉蹌，險些摔倒。
旁邊的丫鬟立即伸手攙扶，神色擔憂。
“王妃，您沒事吧？”
自鎮南王回家之後，柳婉便在守祠堂之中，寸步不離。
丫鬟婢女都曾勸說，但柳婉都只是搖頭不語。
鎮南王戰死，世子如今也不知所蹤，在這個世上，還有誰能勸的動這位鎮南王妃呢？
“走吧。”她穩了穩身形，在丫鬟的攙扶下，慢慢朝外走去。
推開大門，鎮南王府之外的情形令人瞠目結舌。
以鎮南王府為中心，從兩邊蜿蜒而去的步道之上，百姓擠作一團，幾乎塞滿了整個街道，他們人人都身披縞素，嗚嗚咽咽，淚眼婆娑。
見大門開啟，為首的一位老者突然跪倒在地，而後，街道之上的百姓皆是陸續跪地，若從空中俯瞰而去，如此情形，就猶如兩條白龍對著鎮南王府俯身一拜。
他們開口，聲音悲愴，悸慟不已。
“我們來送鎮南王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