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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鳴,煙花,箭矢,暴起的攤販,倒戈的兵士。一幕幕畫面閃過,最終定格在中秋夜的山谷之中。
熾熱的火球從崖壁落下,若流星般砸落在軍陣之中。而後千萬箭矢破空而來,被射中的軍士竟如同鬼魅附體,開始敵我不分,倒戈相向。
而後兩支軍隊自山谷兩邊殺出,一時之間,漆黑的夜色之中,刀劍碰撞之聲,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僅一夜之間,聶家軍損耗幾近半數。
人群之中,聶康殺紅了眼,一名小將騎馬殺來。聶康一槍挑飛面前的兵士,向後下腰,躲過劈來的一劍,而後從腰間拔出長劍,一劍斬斷馬腿。
戰馬嘶鳴倒地,小將被摔飛數米,聶康猛然起身,用腳尖挑起身旁的長矛,側身橫握,一槍擲出。
數米之外的小將被這一槍刺穿在地,再無生機。
突然,身後一道嘶鳴之聲傳,聶康猛然轉頭,一輪巨大銀錘破空而來,直中頭顱,將他砸飛數丈,連頭盔也不知掉在了何處,鮮血直流,染紅了他披散的頭髮。他橫躺在地,頭暈目眩,耳邊蜂鳴。
手持銀錘的長髯將軍笑聲如雷,揮動銀錘,朝倒地不起的聶康再次砸去。
電光火石之間,一柄長劍襲來,挑飛了空中的銀錘。
聶榮一把拉起地上的聶康,眼見戰士不斷陣亡,大勢已去,他一劍斬飛身旁的兵士,朝他大吼道。
“康兒快走!回去稟明聖上…”
“我不走,我不做逃兵!”聶康怒吼。
聶榮將食指與中指相扣,伸進嘴中,猛然吹哨。一匹白馬撞開廝殺的人群,朝聶榮飛奔而來,最終停留在他的身邊。聶榮抓起聶康,將他扔上白馬。
“這是軍令!”
而後他猛拍白馬,白馬嘶鳴一聲,朝鎮南關的方向疾馳而去。
聶榮再次殺入人群之中,不見身影。
山崖之上,一名魁梧的男人挽弓搭箭,對準已經衝出重圍的白馬。
一箭射出,白馬之上的小將身形踉蹌,險些掉下馬來。
“大帥,是否要追?”旁邊,一名中年將領皺眉問道。
“不必了,中我一箭,他活不久了。若他命大,就當讓他回去告訴他們的那位皇帝,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大牢之中,聶康從床上驚醒,大汗淋漓。
昨夜,他帶著鎮南王的屍體回到了鎮南王府,安頓好了母親。
但他仍然記得,山谷之中,父親曾叫他回京稟明聖上,但是當時卻被他給打斷。
究竟是要稟明什麼?一切都已留在了漆黑的棺材之中。
但他知道,他需要入宮一次,於是趁著夜色,他悄然進宮。
奇怪的是,深夜的皇宮竟是沒有一個守衛,他昏昏沉沉,但終究是來到了金鑾殿。
那時鴻宇帝正焦頭爛額,見到鴻宇帝,他將鎮南關的事情全盤托出。
龍椅之上的鴻宇帝沉默不語,臉色陰晴不定,朝堂之上的官員議論紛紛,心中各有算盤。
最終,黃鈺開口,他推薦如今的錦王,也就是鴻宇帝的第三個兒子掛帥出征。朝堂之上譁然一片,依附其餘各王的官吏紛紛出言阻止。
“墉王殿下武藝高強,也有過出徵的經歷,微臣以為,此次出征,墉王殿下更加合適。”
諸如此類的話絡繹不絕,大家都知道,此次哪位親王掛帥出征,那麼就一定會得到鴻宇帝的青睞,因此誰都不願意做出讓步。
但最後,鴻宇帝還是選擇將這個機會給了錦王。
不單單是因為黃鈺,更多是有些自己的考量。
塵埃落定,最終鴻宇帝將目光落在聶康的身上。
“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
聶康回道:“罪臣懇請,此次能讓我隨大軍一起出徵。”
此言一出,立即便有官吏反駁。
“鎮南王未得聖令,私自出關,本就是死罪,其子也應當連坐,斷不可讓其隨軍出征。況且如今事未查明,憑他一人之言,不可全信,鎮南關一事說不定是鎮南王一手策劃,如此看來,鎮南王還有通敵之嫌……”
聽到此處,聶康猛然抬頭,冷冷的盯著說話的官吏。
朝堂之上的官吏最喜歡撥弄是非,落井下石,鎮南王是否通敵,他清楚,在場的所有人也都應該明白,鎮守邊關二十餘載,說句不好聽的,若要通敵,如今這座天下姓什麼還真不好說。
出言的官吏望著他冰冷的眼眸,渾身汗毛倒立,如墜冰窟。但仍舊是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況且聶康臨陣逃脫,本就是死罪,望皇上賜死聶康,以整軍績!”
朝堂之上,有人點頭附和,也有人搖頭反駁。
“鎮南王鎮守邊關數十載,勞苦功高,如今他已然身死,若再賜聶康死罪,未免令各地邊軍心寒……”
大殿之中爭議不斷,最終鴻宇帝斟酌思量,下令將他關入天牢,待平息叛亂後,再做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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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這裡是天牢,您真不能進啊。”
牢房外面,看門的守衛滿臉為難。
他們面前,站著一位身穿紅色長裙,頭別金釵,面容姣好,身材勻稱的女子。
女子聽到他們的話,有些詫異,她指著自己問道:“我是大宇朝公主,我想去哪就去哪,父皇都管不住我,你敢管我?”
眼前的女子,正是鴻宇帝的第四個孩子,嘉澄公主,鴻宇帝對其寵愛有加,所以不管是誰,都不敢招惹這位公主殿下。
兩名官吏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管?他們可沒這個膽。不管?他們更沒這個膽,思量片刻之後,一位官吏只好求饒。
“公主,您就別為難我們了,我們倆怎麼敢管您呢,只是皇上下令,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進去,你要是進去的話,我們倆這顆狗頭就不保了。”
公主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嚇得那名官吏雙腿一軟,立即跪倒在地,伏身不起。
和公主有接觸?要是鴻宇帝知道,別說這條胳膊,恐怕連命都難保。
公主突然想到什麼,嘿嘿一笑,十分開心,徑直走向牢房。
“你們都不敢碰我,還怎麼攔我?”
看著公主的背影,兩名官吏瞠目結舌,呆若木雞,最後乾脆倒在地上,裝死不起。
你是公主你清高,我先死一步行了吧?
牢房之中,聶康解開衣服,胸前的箭傷只經過簡單處理,如今已然感染,這一箭若是射偏幾寸,那他可就真的要留在鎮南關了。
“呀!”
一聲驚呼傳來,聶康拉起衣服,抬頭看去,有些疑惑,這天牢之中,怎麼進來了一個女人?
嘉澄公主背過身去,滿臉緋紅,侷促不安。
“你…衣服穿好了嗎?”
“公主?你怎麼了?”門口裝死的官吏驀然起身,衝了進來,拔出長刀,警惕的打量著聶康。
他們是裝死,不是想死。若是公主在天牢之中出事,那他們就要真就要死的不能再死了。
聽到官吏的稱呼,聶康怔了一怔,而後跪地行禮。
“罪臣不知公主駕到,冒犯了公主,望公主見諒。”
“我沒事,你們先出去。”嘉澄公主對著官吏揮了揮手。
而後轉過身來,看著滿身是傷,跪倒在地的少年,難受極了。
“聶康?你不記得我了嗎?”
聶康微微抬頭,看著僅僅一牆之隔的女子,微微皺眉。
難不成,這位公主是個自來熟?
“十年前,你和聶叔叔來皇宮,我們見過的。”嘉澄公主小心的提醒道。
聶康恍然大悟,十年前,他隨父親第一次進入皇宮,那時鴻宇帝和鎮南王有要事相商,於是讓他自己去轉轉。
他四處遊蕩,途經一個池塘,聽到呼救之聲,他在那裡救起了一個據說是抓魚不小心掉落水中的女孩。
那時女孩啼哭不已,於是他將身上的一柄匕首當做禮物送給了女孩,這才讓女孩平靜了下來。
那時他以為女孩子只是宮裡的侍女,如今才知道,原來她竟是鴻宇帝最疼愛的公主。
“我們就像當年一樣說話,你還當我是小侍女,好嗎?”嘉澄公主滿臉期待。
“那時年少,不知公主身份,冒犯了公主殿下……”
“沒有冒犯…”嘉澄公主立馬解釋,但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神色黯淡:“你先起來吧。”
看著聶康站起了身,嘉澄公主低下頭,擰著衣角,猶猶豫豫,最終還是開口。“聶叔叔的事,我都知道了……”
她目光遊離,悄悄打量了一眼聶康,繼續說道:“父皇把你關在這,我知道你心裡有怨,等三皇兄出征回來,我就去求父皇把你放出來……”
聶康搖頭,他解釋道:“父帥以前經常告誡我,聖上做事,自有考量,因此我從未覺得皇上做的不對,就算有怨,我也只是怨恨自己不能隨軍出征,替父帥報仇……”
嘉澄公主抬起頭,目光炯炯。“聶康,無論如何,我都會救你出去的,聶叔叔的事我很難受,我改變不了,但是今後我絕對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了,可是你也要答應我,要好好活著。”
聶康搖頭,自嘲一笑:“公主殿下,你不必如此的。”
“不!”她表情嚴肅。
幽閉陰冷的牢房之中,紅裙女子眼神堅定,直勾勾的盯著聶康,對視良久,似乎又帶著一絲…祈求?
“好,我答應公主。”聶康點頭,只好答應。
她取下頭上的金釵,伸手遞給聶康。“以前你送給我一把匕首,這些年來我一直細心儲存,現在我也送你一支金釵,你以後也要好好保管,就當我們今天約定的見證!”
聶康微微一怔,本想拒絕,但看著她嚴肅的表情,卻是點了點頭,收下了金釵。
“公主殿下,時間差不多了,該走了。”守門的官吏再次出現,催促道。
嘉澄公主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然後對著聶康囑咐道。“你要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而後轉身離開。
大牢門口,嘉澄公主看著兩名官吏,有些難過。“你們要對他悉心照料,他的所有要求你們都要盡力滿足。”
兩名官吏連忙點頭。
嘉澄公主取下手上的玉鐲,遞給官吏。“今天的事謝謝你們了,我不會給任何人說的,這個玉鐲你們找地方賣了,給他買些藥,剩下的就當作對你們的酬勞。”
兩名官吏連忙叩頭謝恩,抬頭之時,才發現嘉澄公主早已離去。
他們站起身來,面面相覷,抓耳撓腮。
久聞嘉澄公主性格外向,開朗活潑,今日一見,似乎也不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