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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沒桃花與爛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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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的微胖少女師曉蘭,未能俘獲十八歲少年程棟的心。她還要經歷落榜,復讀,減肥,工作,要再過好幾年才能如願嫁給程棟,開始這一段錯誤的婚姻。師曉蘭在高三這一年終於收了心,在認清人家看不上她的現實之後,開始好好學習了。做女兒的沒有異性緣,她的爹孃這一年卻都主動或被動地活躍在婚戀市場上。

主動的那一個,當然是二婚喪妻的師大壯。自從二婚媳婦因為產後抑鬱症自殺離世,師大壯幾乎無縫開啟了求偶模式。有這麼一部分男人,即便是已經成年工作,即便是已過不惑之年,既不是不會做飯也不是不會洗衣裳,但是,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乃至他自己,都把自己當做一個需要照顧的物件。娶妻於他的作用,是娶一個照顧他,輔佐他,仰望他的人,現在這個人沒有啦,他自個兒還帶個吃奶的孩子,這可如何是好!

照顧兒子的工作,師大壯一股腦卸給了孩子的奶奶,自己正常上班下班,刷手機玩遊戲,偶爾搭把手洗個碗炒個菜都算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曉蘭奶奶一個人,要伺候四體不勤架子不小時常不著家躲清靜的老頭子,連續失去兩個老婆時常表演萎靡不振和自憐的兒子,還有一個剛剛蹣跚學步時常哇哇大哭的孫子,饒是僱了一個住家保姆,奶奶也時常是一個頭兩個大,大半年沒見到孫女師曉蘭這件事,以及大孫女今年要高考這件事,根本無法撥動奶奶的心絃。這一年工夫奶奶四處撒網,訴說兒子的悲慘現狀和不容易,她拜託每一個能聯絡到的熟人:“我們大壯,一個人帶個兒子,太難了……哪怕年紀稍微大一點,跟他一樣大都行,哪怕離過婚都行呢,我們都願意見見!”

十個受到這樣拜託的熟人裡,有九個都在心裡暗暗翻個白眼:你願意見見?!誰願意見你呢?!有過兩個老婆,離了一個死了一個,雖說在祖縣這個小地方算個官二代,他爹退休都十多年了,他本人也四十多歲了,肥頭大耳一身贅肉還有謝頂的趨勢,有幾個願意找這樣式男人的?

一年下來,願意跟師大壯見面相親的女性也有十來個,可是都沒能入了他的眼。年紀輕的,嫌人家胖,雖然年齡只有23歲,160斤一米五八的身高他說人家像個水桶,就好像他不像個水桶一樣;體型好的,又嫌人家帶孩子工作還不穩定,離異帶娃的縣城瑜伽老師就這樣被他錯過了,當然人家也沒看上他;最過分的是,沒結過婚有車有房還有公務員編制的他也看不上,嫌人家歲數大,其實48歲的年紀也沒比他大幾歲。

最後這一個,他老孃抱了很大的希望,特意在祖縣CBD最上檔次的飯館給兩人相親定了座。兒子相親吃飯去了,奶奶抱著愛哭鬼孫子在家焦急等待,結果兒子還是鎩羽而歸,回來的時候撇著個嘴好像吃了多大的虧一樣。奶奶憤怒道:“怎麼,這個又沒看上?!”

師大壯將哭的一臉鼻涕的兒子抱過來放在膝上:“唉,文化程度太低,初中都沒畢業!這個就算了,張口閉口打聽我掙多少錢,咱家有多少錢,跟她結婚能給多少彩禮,還有能不能給她哥在咱祖縣安排個工作,庸俗!不說別人,這比曉蘭她媽都差了不知多少!”

奶奶想起一年前商增那譏誚的話語:“你還指望能跟她復婚嗎?”

師大壯:“她?!我看不上!我總不能找個比她還差的吧?我就納悶了,她一個懶老孃們兒還帶個孩子,找不到下家也就罷了,我這個條件,我怎麼也不好找呢?”

師大壯這廂求桃花而不得,清心寡慾的前妻商增卻有人惦記了。這天一早上班,商增舉著手機給辦公室另外三人展示:“你們都看看,這個人你們可認得?大晚上給我發電子賀卡,粉紅色的回憶!這他奶奶的是誰啊?”

聽到這種八卦,另外三人的眼睛都亮起來,連忙湊上前來一起研究,可是對於這風景畫的頭像和“以夢為馬”的微信名稱,這幫人也無法辨別此人的真實身份。尚哥問道:“這是咱們單位的人嗎?現在這市場監管局,合併了這麼多單位,這好幾百人,不認識的多了去了。”

商增:“這人從單位工作群加我的,能不是咱單位的嗎?加我的時候我以為是為啥業務上的事,誰知道加上了就不說話,給我來這麼一出!”

葛萍:“你怎麼不直接罵他再拉黑呢?”

商增:“我必須得先弄清楚這到底是誰,真人是哪一個,再罵!”

老天爺很快給了她弄清真相的機會。這天是個大喜的日子,尚哥的兒子結婚。喜宴定在了祖縣CBD最豪華的酒店,狐狸灣所的同事們除了晉涼被留在所裡值班,其餘的都被安排了在喜宴幫忙的工作。商增和葛萍領到了坐在宴會廳門口收取紅包並登記的工作。

商增和葛萍穿著平日裡很少上身的顏色衣裳,胸前彆著小紅花,坐在宴會廳門口,攤著大紅灑金的大硬皮本子,面帶微笑把記號筆遞給每一個前來赴宴交了紅包的人好在本子上留下他們的大名,如有隻帶了現金沒帶紅包的,還給提供簡陋的小紅包;若是連現金也沒帶,也沒關係,收款碼早就列印出來讓葛萍收著,支付寶微信都能用。

尚哥和尚嫂穿得闆闆正正,紅光滿面地站在大廳門口,熱情地招呼著大家。一向偷懶的商增這次又不由自主地偷懶走神,葛萍忙著登記的檔口,她卻看著喜氣洋洋的尚哥夫婦,偷偷地羨慕起來。

多好啊,找個知根知底的兒媳婦,跟兒子就是同學,就在本地當老師。這娶媳婦和嫁女兒的精神面貌,總歸有點不一樣。在商增眼中,尚哥夫婦比他們的親家看起來就是要快樂一些,笑得更甜,嘴咧得更大。她想起此刻尚在學校加課的女兒曉蘭。她將來會嫁在家門口嗎?她會找到知冷知熱體貼她的丈夫,會遇到通情達理的公婆嗎?

商增正在愣神,一個黑巴掌突然拍到她面前的大紅灑金冊子上:“嘿!小商!你怎麼不回我微信啊?”

商增抬頭看著這個黑塔一樣四十歲左右但臉很陌生的漢子,心裡飄過幾個大字:這他媽的是誰?

但是嘴上不能這麼說,她皺著眉頭,問:“你是……哪位?”

黑塔一副跟她很熟的樣子:“你這啥記性啊,咱在局裡一塊開好幾次會了!”

商增是一點印象也沒有:“我是不記得這事。”

黑塔拿了一個簡裝紅包塞進兩張紅票子,在紅包皮上寫了名字投入箱子裡:“沒事,等會兒開席了咱倆細聊。”

他拿起桌上的記號筆,在冊子上留下了大名:海斌。他轉身就進了宴會廳,後腦勺子上指肚大小的頭皮屑萬分醒目,看得商增胃裡翻江倒海。

商增陷入了沉思:“還有人姓海的?”

還是葛萍更有文化:“咋沒有呢?不還有個海瑞罷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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