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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些時日，樓江臣來找古意，說過兩天老太后要在宮裡舉辦宴會。
太后？這是哪個人物？
古意不認識。
不僅如此，這位從沒見過的老人家還專門託人捎信過來說有些日子沒見到古意了，請她到時務必到場。
古意很納悶這些王宮貴族整天都沒些正事的麼，怎麼天天聚啊。
而且這也壓根都沒給她拒絕的餘地，都單個差人來了。
據說還有半個月就要到來的除夕夜上，還要舉行什麼國會。
真是想想就煩。
老太妃給的時間是申時，那會差不多快到晚上。
古意練功練的一身汗，聽到訊息之後先洗了個澡，後又睡了一覺。
醒來也不過是半下午的光景。
古意老老實實坐在梳妝檯前，叫入畫給她打扮。
自從嬋媛走後，長久緊接著也不在她這裡幹了，說是要回家照顧生病的母親。
古意沒攔，一切隨她去。
各自安好吧。
……
古意後來進宮的時候是和孟殊樂坐的一輛馬車。
據這姑娘說上次皇上親自大罵光臨了她的生日宴，孟非實這次才攜全家出動，說怎麼著也要將禮還上才行。
古意納悶的問可這次宴會不是太后辦的麼？
孟姝樂擺擺手說他們都是一家人，真論起來都一樣。
一邊的樓江臣看樣子是想攔，但頓了頓還是由她們倆去了。
話雖這麼說，但古意聽旁人提起過宮裡的這位太后。
據說她是先皇在位多年唯一的皇后，雖談不上盛寵，但在位多年和先帝之間也是琴瑟和鳴，相敬如賓。
只是子嗣單薄，所有的兒子都沒活到成年，唯一一個女兒還在多年前遠嫁西北、不在身邊。
古意光聽著，都覺得這位太后確實有點可憐。
馬車進入不了宮內，於是便在宮門外停下，古意幾人下馬走路入內。
按照規矩，古意他們需在宴席開始前與太后、老太妃們請安，禮數週全之後再到宴席處等待所有人到齊。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古意他們幾人終於走到地方了。
樓江臣是外男不能進後宮，所以古意是和孟姝樂兩個人去的。
太后住的地方叫來儀殿。
殿外那太監看起來認得古意和孟姝樂，她們一進去就有公公圍上來，滿臉和藹、輕聲細語的說等等，等他進去通報一聲。
兩人應了一聲，道過謝後乖巧等著。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換算在現代就是整整一個小時。古意最近習武了還好，孟姝樂卻有些堅持不住。
古意抬頭望了望，發現那幾個太監也從頭到尾沒回來。
她扶著孟姝樂沒法動，抬頭眼神示意入畫上去看看怎麼回事。
沒過一會入畫回來，告訴古意公公們說太后正在歇息，還要多等些時候。
古意皺了皺眉。
“在睡覺？今日宴席太后不知道麼？怎的還在睡……那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先去老太妃那裡？”
入畫沉著臉回她，說話語調毫無起伏。
“不可的小姐。越過太后直接去老太妃那裡是壞了規矩，今日來的人不少，叫旁人知道了鬧笑話。”
“那這可怎麼辦……”
古意在心裡吐嘈這太后可真不會辦事，都這時候了還睡。
古意眼神掠過前院裡擺放的石墩時。
“殊樂你先坐這歇歇，我進裡殿去看看怎麼回事。”
這太后明知道要迎客，還一覺從中午睡到晚上。
那這樣就也別怪她們不懂規矩，沒見了長輩就直接入座了。
古意這麼想著，拎著裙襬走上前。
她今日穿了一整身雪白的衣裙，邊袂處都鑲著毛領，空處繡著金色的迎春花。古意嫌麻煩，也沒弄什麼反鎖的髮型，頭上只頂了一隻富有光澤，成色極好的珠釵，和對相配的一套白玉耳墜。
她抬手輕敲門扉，過了幾秒，沒動靜。
力氣又大些，還是沒動靜。
第三次沒回應的時候，古意沒耐性，直接扭頭走了。
孟姝樂捶著大腿問她：“裡面有回應麼？”
古意搖了搖頭。
“要不你和柳蔭淺塘在這裡等，我和入畫去找聖上。”
孟姝樂納悶：“找聖上？幹什麼找聖上？？”
古意：“時辰馬上就到了，雖然不知為何這來儀殿一整日沒人。一咱們遲到了不好，二來我去找聖上，叫他來看看說太后一直不醒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反正原主和聖上關係夠好，也不怕怪罪，
孟殊樂點點頭，覺得也是個辦法。
誰知道古意剛帶著入畫沒走多遠，身後緊閉了一個時辰的大門就突然被開啟。
古袁扭頭，發現是剛剛那個堆滿臉笑的公公。
他此刻的臉上已經沒有表情了。
冷冷的看了她們幾個一眼。
“進來吧。”
古意從一腳踩進來儀殿的門檻時就覺得不對勁。
之前為首迎接她們兩個的公公，就是現在扁著個嘴翻臉如翻書的這位。
古意觀察過，他與身旁的其他較為年輕的太監戴的紗帽穿的衣裳都不一樣，就連手上的拂塵也大一號，走路更是挺胸闊步的。
想來他的職位定是要更大一些。
而且聽旁人管這太監叫什麼……得全？
那他應該就是之前她在嬋媛嘴裡聽到的太后親信了。
古意和孟姝樂跟著得全進去之後，發現屋裡黑滾漆的，加上這時候外面天都已經暗下來了，她們兩個兩眼一抓瞎，走路都差點絆倒。
“跪下。”
烏漆嘛黑的殿裡頭不知道是誰先說了這麼一聲。
古意壓根還沒反應過來，腳邊就被遞上一方軟墊，扭頭髮現孟殊樂也有，柳蔭淺塘和入畫跟前更是各放了一隻小的。
緊接著下一秒，古意覺得自己膝蓋骨骨後方的那塊軟肉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讓她極其狼狽的重重趴跪在那塊軟墊上。
“你們兩個，打擾太后休息，未經允許在來儀殿內行蹤可疑，似有盜竊之嫌；不懂規矩、目無尊長，儀態更是有失偏頗。”
“古意、孟殊樂，你們可認？”
黑燈瞎火的宮殿裡，某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女官突然對著她們兩唧裡呱來了這麼一堆。
她臉上的表情極其不屑，古意抬頭望去看得最清楚的就是兩個黑漆漆的鼻孔。
“啊？？？”
孟姝樂反應要比古意激烈得多。
“你可知道清楚！今日是太后開的宴席，為了禮數週全在在門外恭恭敬敬的等了半天的！太后明知今日要來人來休息這麼長時間，難道這就是來儀殿的待客之道麼？！”
她邊說著，邊要“騰”的一聲往起站。
古意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的衣襬。
“大膽！殿內喧譁是為不尊！孟殊樂，你孟家就是這麼教你的？！”
孟殊樂不服：“是你先在這裡胡亂嚷叫對我們強加莫有之罪！又扯我孟家做什麼事？？！”
孟殊樂的嗓門比吼她的那個女官大多了。
古意清楚的看到她被孟殊樂的嗓門震得都往後小退了半步。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那女官氣的頭頂冒煙，扭頭對著身後的一個丫鬟叫道：“去柔！拿戒尺過來！！”
“是，靈許姑姑。”那丫鬟應了一聲。
“幹什麼？！難不你堂堂來儀殿的掌事姑姑，還要對世家小姐私自用刑不成？？誰給你的膽子？！我告訴你，要是………”
孟姝樂說了一半，嘴被古意捂上。
在那個聽去柔的丫鬟回來之前，古意跪著，將身子堵在孟姝樂前頭。
然後抬起頭，軟著嗓子笑著，看向靈許。
“這位姑姑，今日之事是我們兩個多有不周之處，驚擾了太后，衝撞了姑姑。”
“但還請姑姑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與我們計較了。這動用私刑一事說出去，太后他老人家面上也不好看不是。”
古意邊說，邊拔下頭上的珠釵，不動聲色的往靈許手裡塞。
邊上的孟殊樂都看傻了。
“太后那邊，還請您多多擔待。”
靈許臉上掛著那種非常驕傲蔑視的表情
半推半就的把古意的釵子放進衣裳內襟。
這時候去柔回來了。
古意的心落了一半，想著無論如何這頓打總是不會再捱了。
至於今日為何會鬧成這樣，也得等出去了再說。
然後她眼睜睜的看著靈許接過去柔著的半掌寬的戒尺大叫著說讓她們兩個把手伸出來。
古意抱著僥倖心理，試探著展開掌。
然後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板子。
這下古意不幹了。
她扁著嘴巴帶著哭腔朝靈許吼，聲音比剛剛孟姝樂的還大：
“你神經精病啊你！收了我的東西還打我！你你你、你這人真是討厭！怎麼這樣呢？！！”
電視劇裡明明不是這麼演的！上面所有的壞人都是收了賄賂就變好的！
那板子打的疼死了！！
“你犯了錯那是該打，有什麼可不該的？！”
靈許翻臉不認人。
“好、好，出爾反爾是吧？誰不會呢！”
古意“騰”的一下踹了軟墊站起身來，氣勢洶然就要朝靈許一掌打過去。
管他三七二十一的呢！師父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都欺負到頭上來了她還忍什麼？！
孟姝樂入畫柳蔭淺塘四個姑娘一塊都沒攔住她。
那靈許看著古意以一種如此猛然的架勢衝過來，一時之間也顧不上繼續打，肥胖圓潤的身子都一下子躲不過來。
她著急忙慌的到處大叫：“快、快、快來人！把這個瘋子給我攔住！！”
“都別碰我！！我砍死她！”
“古意！你們有本事連著我一起打啊！！”
場面一時間混亂不堪。
“全都住手！！”
一時間，來儀殿緊閉的大門被倏然開啟。
外面華燈初上，堂內頓時亮光一片。
古意扭頭朝外看去。
是丹憐。
老太妃身邊的掌事姑姑。
之前老太妃命人來給古意各種東西的時候古意不少見她。
丹憐也認得如古意，帶著一群人進來之後先向古意和孟姝樂進了個禮。
“古小姐，孟小姐。”
笑著說完這兩聲之後，丹憐又扭頭，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靈許。
“靈許姑姑，我這實在是不知道兩位小姐哪裡惹得了您老人家，引得如此大動干戈，”丹憐語氣一轉，“這若是傳出去讓聖上知道了，你說可如何是好？”
“私自用刑、隨意謾罵、壓人不放。”丹憐邊說，也伸著脖子一望，似乎是朝靈許整個人生頭瞧了瞧。
“呀，甚至還涉嫌盜竊呢。”
她語氣一冷：“這些罪名安你頭上，便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靈許能有現在的位置憑的更多的是忠心和蠻力，若是和丹憐比腦子，那麼忘僅剩的聰慧根本不夠看。
此時靈許果被嚇得冷汗涔涔。
“靈許要被砍頭了？哀家怎的不知道。”
隨著這道聲音的出現，殿內所有人瞬間齊齊不跪。
“參見太后。”
古意悄悄抬頭望去，看到了一位身著華服、保養極好、卻愁態明顯的老太太迎面走來。
原來這就是太后啊，怪年輕的，
不會都睡覺睡的吧？？
古往今來的大人物可能都不喜歡自己走路，所以普遍步子都慢得很——
那太后踱著步，一個人走了好久。
最後在孟殊樂面前停下：“孟小姐。”
孟殊樂長這麼大雖也不是頭回見太后，可也第一次挨這麼近。
聽見她叫自己，孟殊樂期期艾艾的應了一聲：“太后。”
陳秋容從鼻子裡冒出聲來“嗯”了一下，又說：“哀家等會要與意兒處理些私事——所以能否請你出去稍作等待？”
孟姝樂嘴抿得死死的，眼神掠過陳秋容身後的古意，剛想張口拒絕。
卻抬眼看到了丹憐在對她用力搖頭。
心下了然，孟姝樂縱有千般不願，可也斷不會任性。於是她站起身來，朝陳秋容行了一禮：“是，太后。臣女告退。”
一直到孟殊樂的身影在門扉外徹底看不見之後，陳秋容這才緩緩開口：“靈許。”
“太后………”
靈許應了一聲，頭上大顆汗珠不斷滾落。
“是誰準你對意兒和孟小姐私自動刑的？吃了熊心叫豹子擔了？”
陳秋容的個子要比靈件多高嶽一頭來，此刻她正斜眼垂眸，睨視著不敢抬頭的靈許。
“哀家看你是安穩日子過久，連自己幾斤幾兩姓甚名誰也忘乾淨了！”
陳秋容邊說著，邊抬起手快速狠戾的給了靈許一耳光。
一聲巨大的清響過後，靈許整個身子仰面摔在地上，她的右臉可怕腫脹起來。
古意在一邊看著，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只有丹憐，像是鬆了口氣。緊緊握著的雙手也乍的鬆開。
“發配辛者庫，永世不得出官，”陳秋容扭頭望向身後的去柔，“找人把她拖過去。”
“是。”去柔應了一聲，
靈許的哀鳴漸漸隱沒於京門之外，古意心中驚駭，可面上還極力忍耐。
回過神、古意發現自己的雙手突然被陳秋容握住。
抬起頭來甚至還有她充滿慈愛的眼神攻擊。
對視還沒幾秒，陳秋容突然開口，聲音比剛才溫柔八個度：“意兒，此事是家的錯。這人老了，就貪睡，說話也不中用了——這才疏忽，白白底下面的人把你欺負了去。”
陳秋容邊說，邊抬手招來身石另一個丫鬟：“華枝，去庫房，把先皇賜我的那一套萬花瑪瑙頭面拿過來。”
“那賤奴方才不是拿了你的釵子？這套算是哀家賠給你的。”
古意剛想拒絕，卻發現身後的那憐在對她用力搖頭。
“多、多謝太后。”
“行了，我也不打擾你和溫妹妹敘舊了，你快些過去吧。”
溫妹妹，指宮中的老太妃，溫明央。
“是，臣女告退。”
古意道過別後，被丹憐帶著，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