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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古意緩緩睜開眼，嬋媛忐忑的叫了聲：“小姐？”
回應她的是古意呆滯無神的雙眼。
最後檢查一遍古意身上的衣裳，妝容，頭面……
確認無誤。
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嬋媛長撥出一口氣。
確認無誤，嬋媛試探著伸出手，挽起古意的小臂。
“站起來。”
接收到指令，古意僵著腿，林的從床上直起身子。
徹底放下心，嬋媛拎著古意的手，放在自己掌上。
就像從前無數時，主僕兩人出行一般
自從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後，嬋媛就花費了很多心思去了解姚承、瞭解姚季合，瞭解姚家所有人。
比起古意，她自要更懂得姚家如何險惡，明白古意為何如此費盡周章來阻撓她不讓她回去。
嬋媛明白，她都明白。
但她也沒辦法。
如果可以，她也想怎麼舒心怎麼過，怎麼安樂怎麼來。
可她不能。
母親和兄長的死橫在她頭上，多年的苦難、姨母的艱辛，幾乎舉步維艱的十幾年——
嬋媛這樣的人，和姚長明一個孃胎裡出來的，不會這麼算了。
不說報仇、但她絕對不會讓那些人好過。
但世事無常，她也沒料到過去那麼多年，她都十五了，姚長暮還能念著她母親與兄長，甚至還沒由沒頭的跑出來阻止她回去。
也算他有心。
可惜碰上自己這個不領情的，不反沒感激他素未謀面卻惦記多年，甚至還聽見由遠及近的腳步後知向小姐汙衊了他。
可也是實在沒辦法的事。
嬋媛不想在姚季合之前認識姚長暮，那樣的話他必是不會有機會和姚季合走近。
更別說有朝一日，她在姚家沒住幹了什麼出格的事，那姚家剩下上下那麼多口人肯定要先逮著姚長暮追責。
看來自己還是剩了點良心，不是再把他拉下水。
扭頭望向自己身旁呆若木雞的古意，嬋媛珍重著，緩慢的最後好好的仔細瞧了瞧古老。
她九歲時被賣到太傅府，彼時雖然有長久，可嬋媛心中還是充滿了憂慮——
畢竟於她記事來的六七年光陰裡，沒有一天不足在提心吊膽挨餓受凍中度過的。
嬋媛生怕自己就像東街口家的小二姐姐一樣，今天被賣進大人家裡做活，沒過兩天東家就讓人草蓆卷著回來了。
最後給了袋碎銀，就算是了了這條人命。
家裡人痛的都哭不出聲。
但嬋媛知道自己不比小二姐姐，有多有孃家人齊全——
她和長久就只有姨母一個，不管是她倆誰死了姨母肯定都會活不下去。
嬋媛就這樣憂慮到了進府那天。
甚至在牙子領著她們一眾小姑娘上臺階時，她被擠在隊伍最後面，眼睛因為昨晚鑽在被窩裡哭腫，甚至都有點兒看不清路。
一個沒注意，嬋媛在臺階上臉朝下摔了個狗吃屎。
突如其來的疼痛沒讓嬋媛呆愣多長時間，她自小是吃慣了苦頭的，摔上這麼一跤算不上什麼。
可還沒等她手腳並用著往起爬，胳膊就先被人攙住。
以為是長久，嬋媛自然而然的抬頭去看她。
但入眼的居然是個十一二歲的姑娘家。
這姑娘穿著一身月牙白的交頸錦緞衣裙，邊袂處還繡著蝴蝶。
且樣貌那更是美目盼今、皎月生姿。
好看的讓嬋媛都呆住了。
更別提她還更是儀態萬千、落落大方，光是周身氣度都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
當時嬋媛滿心滿眼都只有一個想法；
這麼好看的人居然來太傅府當丫鬟？！
簡直暴殄天物！
要她說這種清新脫俗的美人就應該去當皇后，受蒼生膜拜，讓所有人的可望不可及。
然後每天為了看皇后心甘情願為皇上賣命。
到底是小孩子，想什麼東西都幼稚又簡單。
當時的小古意看嬋媛傻站在那裡久久沒動的發呆，微微勾了勾唇角問她：
“摔疼了？”
她這麼一笑，就更不得了。
嬋媛在如此近距離的顏值洗禮下激動的
喪失了語言能力，只會捂著嘴“嗚嗚嗚”著搖頭。
徹底被她逗樂，小古意“咯咯”笑了兩聲，剛想張口說些什麼，卻突然和嬋媛一起聽到了領隊牙子的聲音。
“後面的走快點！磨唧什麼呢！”
和其他簽了賣身契的女孩不同，長久和嬋媛只是單純被姨母送過來打個散工領份月錢的。
日後若是想了，便可以隨時隨地回到自己家去。
也正因如此，牙子對她們也不會太過嚴苛，平時罵兒
幾句便過了。
剛在家被姨母囑咐過來了之後要好好聽大人的話，嬋媛被這一嗓子叫的猛的過神，扭頭便要跟著跑上去。
卻猛然被小古意抓住了臂彎。
“你是今日太傅府新來的丫鬟？”小古意問。
“嗯……是。”嬋媛反應過來前點頭。
“來古小姐院裡的？”小古意又問。
古小姐？
誰啊？
嬋媛來之前倒是記得姨母說過此次她們來是來待奉有位小姐的，但至於姓什麼那還真忘了。
於是嬋媛又問古意。
“這個府上除了她還有別的小姐麼？”
這次換小古意搖搖頭。
“沒有了。”
“哦，那便就是她了吧。”
……
五六年間不過彈指一揮。
回想起那年，長久因為聰明機靈被樓江蘭選中伺候古意，而她卻是被古意挑走了。
樓老夫人問她為什麼。
那時的小古意不過也才十二歲，聞言脆生生的答道：
“祖母，你看來的這麼多姑娘裡屬她個頭最小身子最瘦。”
“不尋上份活計，若是挺不到春天怎麼辦？”
彼時正是臘梅初綻的時節。
大雪的天冷的尤其厲害，嬋媛只穿了一件單衣，進門的時候都冷的直哆嗦。
可儘管如此、哪怕到今天，嬋媛也依舊覺得當時小古意的關心來的沒由頭且多此一舉。
而且五六年都過去了，這主子再擔心奴才，奴才不是照樣沒有養熟麼？
甚至如今還做出了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其實嬋媛自己也明白，今日一過，她真真正正的成為了姚家大小姐，往後的過活定是會比無憂無慮的當個小丫鬟困難不知多少倍。
甚至指不定哪日便橫死街頭。
所以除了與姚季合相認，嬋媛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做。
她要在與古意訣別之際，好好讓姚季合記住古意對他的這份恩情。
記住這份將他親生女兒送回來的恩情。
嬋媛生於井市，長於井市，自知自己目光短淺，沒什麼深謀遠慮也想不到什麼更大義的地方上去——
可不論什麼時候，保住命，總該是應當的吧？
古意是皇上的親外甥女，沒什麼萬一狀況自是出不了什麼事……可萬一、萬一呢？
萬一出了什麼事呢？
多一層保障、就少一份風險。
權當是報了她當年、笑吟吟將自己扶起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