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一秒記住【微風小說】地址：www.wfxs.info
夕陽沉了下去，天色暗起來，兩人才有些暈乎的回到家中。黑色褲子上沾滿了泥巴，挽起的手臂和褲腿處更不必說，上衣也濺了泥水，幹了之後留下一片片黃漬。
程君鈺割了草回來餵牛，看見他在清洗。轉頭，指了指他後面：“你衣服背後和頭上也濺得好些泥水。”
“一會兒我換衣服擦擦再吃飯。今日，辛苦你了。” 說到這裡，陸長風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你…把犁的時間比我還長。”
“我還好。而且雙鏵犁很好用，不累手。” 程君鈺用手背擦擦汗，輕描淡寫答道。農活兒是誤不得的，可不得趕著這幾日水豐足做完。
而且陸長風改過的犁雖怪，多了塊鐵，使在手上卻意外的輕巧，速度也快上一倍，自己可是親自試過一番的。
晚間飯時，程君鈺悶頭吃著，想到了另一件事，肚裡心思轉了幾轉，終是忍不住開口：“長風哥，若是沒有牛，你可有方法？”
“沒有牛犁你們是怎麼做的？” 陸長風定定的坐著，反問他。倒不是他性子端莊，實在是每動一下都扯著肌肉痠痛。
“自然是鋤頭翻，鐵耙子耙松，速度極慢。” 程君鈺低頭，若有所感，蹙著長眉，無意識的搓著手。
陸長風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隨即嘴角微微翹起，“也是有門道的，我現在比劃不出來，吃完飯再與你說。”
程君鈺聽了，驀然抬頭，眼裡都放著光。
前世在川、黔、桂少數民族地區和山區，缺少耕牛，普遍使用一種耕具，叫踏犁，他曾在村裡的老人那裡見過。
飯後，陸長風攤開紙畫出了印象中踏犁的樣子。向程君鈺招手，示意他靠近，邊對著紙比劃邊講解。
“你瞧，這形狀如匙的，便是一種人力犁，叫踏犁。”
“最前面部分是鐵鏵，使用時兩手握這根橫木，腳踩左邊這處短柄，鬆開腳，兩手翻動，這裡犁後跟觸地，泥便被成一行一行的。翻起來既省力，又不致將田地踩板結。有巨根錯節、多石、狹窄之地或者不能使用牛耕時，這踏犁便可派上用場了。”
“就是效率比牛耕慢得多，踏犁四五日才比得上牛耕一日，不過倒是比鋤耕鐵鍬快得多。犁鏵約重兩斤，便是女子老人也可獨自操作。”
“犁鏵要用熟鐵打製，得去鎮上找鐵匠鋪。犁柄要自然彎曲的木頭，難找，怕還得找方叔。”
“那也很好。” 程君鈺目光隨著他修長的指節移動，不放過一寸，似要把那圖案印入南腦海裡。
陸長風一股腦兒將自己所瞭解的踏犁告訴他，沒有注意面前人的表情，更未看到他聽了後整個人都在輕微的抖動。
本就累極，陸長風講完一下將圖紙懟到他懷裡，轉頭回了房中。脫了鞋動動腳趾，上面長了燎泡，咬了後槽牙才忍住沒痛撥出聲。今日的奔波累得他散架，直接扎倒在床，沒一會兒就睡得天暈地暗。
程君鈺接了圖紙，分外激動，不覺間就眼紅了一圈，眼淚在裡頭滴溜溜直打轉。回到房裡，一合上眼簾，淚水瞬間流了下來。
太好了！如此一來，爺爺那邊沒有牛，也不用大冬天去刨田了。
原來他不但精通種田，還懂得這麼多新奇高效的農具。
陸長風第二日起身，動一動仍全身痠疼，呲牙哼了聲。
程君鈺充滿生氣，生龍活虎，半分不受影響似的。
某人見此輕皺眉頭，心裡暗暗叫苦，難道昨日不是一同下田耕作的？
早餐時陸長風暗著比劃了一下與程君鈺的身量。自己比他高上兩三寸，身子卻比他還弱，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頓時只有一個念想：原主這身板底子太差，要好好吃飯好好鍛鍊虐一番。
陸長風以前覺得‘趕著牛荷鋤而歸’很有美感，現在不敢恭維。他在現代是種過田，但那也是有便捷機械農具和化肥的基礎上。
吃過早食，二人便扛著排耖出門了。今日的任務就是將前一日犁過的田耖平。走在路上，程君鈺步子中摻了雀躍，陸長風也知是為何。
得知長風家奇怪的犁今日閒著不用，好奇心就要溢位的陸全一早就過來扛走了。
排耖這物什陸長風自然也熟悉，上有圓木橫柄，下面長著齊整鋒利的一排尖齒，他在現代時管它叫耙。
排耙下了田，隨著牛緩緩走動，下方一排尖齒，把板結泥塊耙碎，把積泥過多之處運送到積水過多之處。來回走動直到整片田平整勻稱。
這樣才能避免秧苗被旱死或淹死。同時排齒也能將埋在土中的草根雜物帶上表面，方便清走。
何時壓耙，何時松耙，何時掂起，也頗有講究。倆人分工合作，輪流一人負責耙，一人清理耙出的敗草。
接連兩日下來，陸長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怎麼躺上床的。直感覺全身都在打顫兒，腿最後已無知無覺的跟截木頭一樣，手也抖得都快執不穩筷子。
果然記憶深處那些童年美好的田園記憶，都是建立在不用自己親自動手的基礎上的。
好在接下來，那股痠痛感似乎變得麻木了，動作熟練了許多。兩人一牛也默契起來，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如此又費了兩天，終於把田耕完耙完了。
講究精耕細作的人家，還會用藤條編成的耮再耮上幾趟起漿。一人站在耮身上壓著，另一人或牛在前面拉，靠著人身重量將平整後的田耮出一層泥漿。
陸長風看了直搖頭。耙完已經算很平整了，泥裡的草根也被耙到表面撿了一遍，便不繼續費力折騰了。
閒下來有了工夫，陸長風便開始了他的鍛鍊大業。先是跑完一段，而後沿著河道旁的小徑慢走。
路上的景色也有心情看了。草葉隨水流沉沉浮浮，一下又被魚拖入水裡。黽蝽一類的小蟲，腿腳修長，在水面上滑來滑去，漾起一圈波紋，一會就沒了影。陸長風也沒空手，見河水旁長了不少野水蒜，便拔了些。
這日晚飯依舊是陸長風做的，野小蒜煎蛋，又掐了點野莧菜用蒜末涼拌了，味道很不錯。四人吃了好幾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