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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噹一聲。
不止讓陸司昭詫異，就連夏瑤自己也跟著怔了一下。
她很快回過神來，在對上男人晦暗的視線前，臉上已經恢復公事公辦的表情。
“陸廠長，我過來送報表。”語氣平平，不鹹不淡。
“過來。”
辦公桌後的男人情緒複雜，陽光從後而至，大片灑落他周身，他整張臉匿在陰影裡，看不清有多大起伏。
“同上月比，細紗返工率下降%，品質合格率提升%，裝置的人工效率提高了%，各項資料暫未達到預期，但趨勢向上。”
夏瑤將適才那些“暴躁的情緒”隱藏的很好，聲音不疾不徐，邊說邊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她穿著普通的藍格子襯衣，黑褲，腳上一雙半舊勞保鞋，踏在水泥地板上不像馮曼曼的高跟鞋那般，會發出噔噔噔的清脆亮響。
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眸底卻藏著挑釁和叛逆。
彷彿在說，不穿裙子，不穿高跟鞋又怎樣。
陸司昭緩緩起身，繞過辦公桌逼近她身前。
他沒看那份報表，目光直直盯著她的臉，端詳，考究，半晌後，徐徐出聲：
“你在吃醋？”
“沒有！不可能！！”她本能地矢口否認，瞪大眼睛看他，咬著唇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我有喜歡的人，為什麼要吃你的醋。”
話出口的剎那，兩人皆是一愣。
也不知是不是突然起了烏雲，玻璃窗外的陽光忽地暗了下去，連同男人臉色跟著沉了沉。
“喜歡誰？”虎口不輕不重地捏住她下顎，抬高，望進她眼裡，一字一句，毋庸置疑，“回答我。”
狗男人！
你自己爛桃花還沒拎清，有什麼資格來質問她？！
剛壓下去的怒氣倏地往上湧，夏瑤惱怒地拍開他手，嗔怨道：
“這是我個人私事，已經超過了陸廠長的管轄範圍。”
“私事？”
陸司昭默默咀嚼著這個詞。
眼睫往下壓了壓，半遮住漆黑的瞳孔，視線鎖住女孩因為生氣而更加動人的臉頰。
夏瑤也仰頭固執地瞪著他，不避不退，僵持著對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窗外的天，陰了又晴，晴了又陰，最後零星地散落在那株高高的白玉蘭花瓣上，光影細碎，翠葉潑金。
陸司昭拿她沒奈何，終是嘆了口氣，聲音放柔了，哄意十足：
“給我點時間好不好？你也知道這是國營單位，有些事我暫時做不了主，但我會想辦法儘快讓她離開。”
男人眼皮半垂，目光從她臉龐滑到右耳廓那點硃紅胎記上。
很想吻。
可惜夏瑤沒給他這個機會，丟下一句“她離不離開關我什麼事”後，將報表往桌上一放，乾脆利落地走了。
“……”
砰，房門再度合上，
屋裡的男人有些挫敗地垂下臉，摁在辦公桌上的那隻手背，凸起隆起的青筋，指骨泛白。
……
晚上下了班。
夏瑤蜷縮在林嬌嬌家的躺椅裡，新領的外語課本被攤開，罩在臉上，久久未動。
沈淮安走到旁邊的小板凳坐下，小手托腮，皺著眉頭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阿姨，你今天不舒服嗎？”
林嬌嬌在啃數學題，頭也不抬，揶揄道：“你夏阿姨她生病咯。”
聞言，沈淮安立馬緊張起來。
他掀開夏瑤臉上的外語課本，學著大人模樣抬起手背觸碰她額頭，又摸了摸自己額頭，百思不得其解地問：
“媽媽，阿姨沒有發燒呀。”
聽到這話，夏瑤原本緊鎖的額頭瞬間鬆弛下來，奪過書，彎唇笑道：
“別聽你媽瞎說，阿姨沒生病。”
林嬌嬌也笑，按了按圓珠筆頭的彈簧，一把戳進紮起的丸子頭裡，衝她眨眼道：
“你是沒病，就是有點魂不守舍。說吧，是不是因為那天那個……來這裡問你在不在家的男人？”
“不是。”
夏瑤沒看她，把書一丟，心煩意亂地說，“安安，我們來下跳棋吧”。
沈淮安聽不懂她們之間的談話，但聽到夏瑤沒生病頓時鬆了口氣，高興道：
“阿姨你等等，我這就去拿。”
說罷，他爬起身，屁顛屁顛地去抱自己那沓寶貝棋盒。
林嬌嬌瞥了眼奔跑的小背影，湊到夏瑤跟前，手肘搭在躺椅扶手上，悄聲問，“喂，到底怎麼了，說來我聽聽。”
“我……”
夏瑤糾結許久，最後還是將這幾天發生的事簡述了一遍。
末了，困惑道：“你說我為什麼會生氣？”
林嬌嬌一副你是不是傻呀的表情，手指點點她額頭：
“這還能為什麼，你喜歡上他了唄。”
猛然聽到“喜歡”兩個字，夏瑤如遭雷擊，呼吸陡然滯住，漂亮的桃花眸裡全是不可思議。
喜歡陸司昭嗎？
什麼時候喜歡上的？？！！
林嬌嬌瞥見她怔忪的模樣，將板凳搬近了些，虛捏了把下巴不存在的鬍鬚，笑眯眯地說：
“別急，讓我這個狗頭軍師給你支個招。”
她附在夏瑤耳畔嘀嘀咕咕一通後，最後道：
“假如他不為所動，那你可以死了這條心了，趁早掐死這棵初戀的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