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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時間的紡織廠像是一部只有機器轟鳴聲的默片,但中午下工鈴聲一起,四周瞬間被打破,一下子進入了鮮活的有聲時代。
陸司昭剛才第三車間出來,驟然聽到一聲高呼:
“夏班長,門口有個小夥子找你,長得可俊呢!”
陸司昭步子一頓,微微撇過頭,就見大門口站著個推著腳踏車的陽光大男孩。
身上的白襯衣挺括乾淨,留著時興的三七分發型,細碎額髮半掩著眉,俊逸中透著清雅。
在陸司昭看他的同時,他也朝陸司昭看了過來,隨著動作,鼻樑上的銀框眼鏡在太陽底下反射出一道白光,熠熠生輝。
他不甚在意地朝陸司昭點了下頭,很快將視線對準細紗車間。在見到夏瑤出來的剎那,唇邊漾起令人目炫的笑:
“瑤瑤。”
嗓音低柔、自然、親切,就如耳畔拂過的那縷春風。
夏瑤一出來就看見了陸司昭,她一句話沒說,只淡淡掃了眼,便小碎步朝門口跑了過去。
“沈逸。”
“上班累不累?”那個叫沈逸的男孩立在陽光下,眼睫低垂,溫和地望著她笑。
“不累。”夏瑤搖搖頭,食指捋過腮邊的幾絲碎髮別到耳後,眸光閃躲間泛出瀲灩,將小女人的情態展現得淋漓盡致。
沈逸很輕地笑了聲。
從掛在車扶手上的布袋裡取出一個鋁製飯盒,遞給夏瑤,目光靜靜停駐在她臉上,柔聲開口:
“好好吃飯,快進去吧。”
夏瑤輕“嗯”了聲,不忘叮囑:“你路上小心點。”
“好,明天中午我再過來。”
男孩朝她揮揮手,踩著單車離去。
直到那抹白襯衫的衣襬被樹影遮去,夏瑤還杵在門口沒動。
徐婷和王海燕好奇地圍過來。
“瑤瑤,這人是誰?長得好帥呀。”
“瑤瑤,他過來給你送啥了,可以看看嗎?”
夏瑤將飯盒藏到身後,直接拒絕:“不可以。”
下一秒,響起女孩嘻嘻哈哈的打鬧聲。
“吆,看一眼都捨不得,可把我們瑤瑤寶貝壞了。”
“那男孩還戴著眼鏡呢,看著斯斯文文的,該不會是大學生吧?”
夏瑤偷覷了陸司昭一眼,聲音莫名有點發虛:“嗯,在讀南城航空航天大學,大三。”
“哇!”徐婷一聲驚呼,“那畢業了不就是飛行員嘛!妥妥的國家棟梁啊!瑤瑤,老實交代,他到底是不是你物件,不是我可要追了。”
餘光又覷了覷不遠處還在盯著自己的男人,夏瑤抿了抿唇,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陸司昭氣息莫名沉了下去,收回眼,一言不發回了辦公室。
……
之後連著三天,每到中午下班時分,沈逸都會準時出現在工廠門口,單車扶手上掛著一個布袋子,袋子裡裝著鋁製飯盒。
門衛李大爺發現,同樣準時出現的,還有廠長辦公室窗前那道頎長的身影,明明隔得很遠,依舊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冷沉得有些壓抑的氣勢,一日勝過一日。
至第四天,夏瑤剛接過沈逸遞過來飯盒,就見李助理快步過來,氣喘吁吁地說道:
“小夏,廠長有事找你,讓你立刻過去。”
夏瑤握著飯盒的手指漸漸縮緊,心砰著,回頭瞥了還在門口的沈逸一眼,這才不輕不重答道:
“李助理,現在是吃飯時間。”
李尚武搞不清幾人是什麼狀況,只知道辦公室裡那位廠長臉臭了好些天了,四個車間主任連番被他訓斥了遍。
他只能拿出上級命令下級的語氣,皺眉道:“夏班長,廠長說你提交的那份報表有問題,讓你現在過去核對。”
“……”都過去這麼多天了,才說報表有問題,誰信!
夏瑤淡淡“喔”了聲,跟沈逸道別後,握著飯盒不緊不慢地往辦公樓走。
男人立在窗後,遠遠將她表現盡收眼底,夾著香菸的手指用力捏了捏,幾乎被他掐斷。
咚咚咚——
勞保鞋踏在樓梯間的聲音由遠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陸司昭心口,激越的心跳一聲蓋過一聲……
腳步聲戛然而止。
夏瑤踟躕半秒,咬著唇,抬起手指輕輕叩門。
下一瞬,驀地探出一隻青筋暴起的手臂,將她大力拽進屋內,後背抵在了門板上。
夏瑤被撞得心怦怦直跳。
“陸……”
還未低撥出聲,唇被密不透風死死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