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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曼曼?
總覺得這個名字在哪聽過。
正怔惘間,一輛舊式紅旗車緩緩駛來,在不遠處的老梧桐樹旁停住。
駕駛室下來的年輕司機繞過車頭,右手貼腹,左手恭敬地拉開副駕駛和後座的車門。
“書記,紅星紡織廠到了。”
“嗯,去把曼曼的包拿來。”
馮海堂指使了聲,轉頭朝一起下車的馮曼曼輕聲叮囑道:
“曼曼,進去後要遵守廠裡規章制度,凡事別張揚。另外你記住,欲速則不達,不要逼他太緊。”
“哎吆,知道了爸,你每天都叨唸八百回,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馮曼曼接過司機遞來的小皮包,拽著他手臂,撒嬌地跺了跺腳,“爸,時間差不多了,我去上班了啊,你快回去吧。”
“你呀你,太任性了,好好的書不讀跑到這裡當工人,等你長大了遲早有一天會後悔。”馮海堂屈指點了點她額頭,語氣完全聽不出責備,滿臉寵溺。
“爸,我都20了,已經長大了,我才不會後悔!”馮曼曼傲嬌地昂了昂下巴,眉眼自信張揚。
她穿著一身布拉吉藏青色長裙,腳蹬白色小皮鞋,裙子腰線很高,布料包裹下的臀部,形狀飽滿,上翹,裙襬下一截小腿筆直修長。
無論身材長相,還是家世,確實無可挑剔,有自信的資本。
“不後悔就好,”馮海堂幫她整理了下頭頂的髮箍,目光溫柔,“爸會想辦法成全你的,進去吧,別遲到了。”
“爸爸再見。”
直至馮曼曼的身影拐進大門,被樹影完全遮住,馮海堂這才不舍地收回眼,
他緩緩側過身,臉上的笑意瞬間褪去,眯眼望向一旁的夏瑤。
久居高位,一旦嚴肅起來,目中的壓迫性不言而喻。
徐婷莫名有點緊張,乾巴巴地喊了聲:“馮書記。”
馮海堂沒看她,視線靜落在夏瑤身上幾秒後,意味不明地點了點頭,轉身坐車走了。
徐婷手撫胸口,撅著嘴罵罵咧咧了句,“媽的,大早上嚇我一跳。”
她一拍腦袋,從軍綠色挎包裡翻出包東西遞給夏瑤,“差點忘了,我媽昨晚親手做的白菜粉絲包,還熱乎著呢,帶兩個給你嚐嚐。”
“謝謝,我中午再吃,早上吃了油條豆漿,飽了。”夏瑤道了聲謝,推著腳踏車往車棚那走。
徐婷跟了上去,猶豫了下,皺眉道:
“瑤瑤,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姓馮的看你的眼神有點警告的意思?”
警告?
夏瑤不明所以,“我一沒得罪他,二沒觸及他利益,他警告我什麼。”
“這我哪知道。”徐婷輕鬆地抬起車後座,右腳撥了下腳蹬將車停穩,忽然靈光一閃,“你說會不會跟馮曼曼有關?”
沒等夏瑤回答,她忽然篤定道:“馮海堂一定是怕你搶了他寶貝女兒馮曼曼的風頭,畢竟啊,你比她漂亮、能幹!”
“……”夏瑤蹙了蹙眉,
真是這樣嗎?
開完早會後,夏瑤例行在一排排崗位前巡檢,指導著紡織工的操作。
“你這個牽伸力設得太大了,細紗出來容易斷,我幫你調下。”
“謝謝夏班長。”
夏瑤除錯過後又讓紡織工試了試,一抬眼,冷不防撞進一雙幽深的眸子。
四目相對。
陸司昭神色複雜,眼底壓著難解的情緒,欲言又止。
他身側站著早上剛見過的馮曼曼,女孩手裡捧著紙筆,眨著不諳世事的大眼睛,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
“司昭哥,這裡好吵啊,亂哄哄的,這些工人每天要上十幾個小時,怎麼受得了。”
半晌過後,馮曼曼沒聽到他回話,忍不住抬眸看他。
男人挺拔如松,目光深深落在前面一個戴著白帽,穿著廠服的女孩身上,情緒晦暗不明。
“司昭哥?”
馮曼曼大腦一片空白,麻木地叫了聲後,循著他視線怔怔看向夏瑤。
“這裡是車間,叫我職務。”
陸司昭嗓音啐著冰,面無表情地轉身往外走,
“還有,嫌吵可以回學校去,沒人要你過來上班。”
“……”馮曼曼神色僵了一瞬,瞥了眼夏瑤,急匆匆追了上去,“司昭哥,你等等我,我不嫌吵就是了。只要願意,這些活我也能幹好的。”
聲音不小,再加上兩人一個是廠長一個是新來的女大學生,車間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
陸司昭整張臉冷到極致,大步流星走出車間。
“砰——”
辦公室的門被重重合上。
“你想幹什麼?!”陸司昭目光如利刃,狠狠剜向跟來的人。
“我……”馮曼曼被他嚇得脖子一縮,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道:“我想追你!現在是新社會,崇尚婚姻自由。司昭哥,我有追你的權利!”
“追我?”
陸司昭冷嗤了聲,神色不耐地掏出支菸點燃,瞳孔充斥著漠然, “實話告訴你,我有喜歡的人了。”
這句話宛若魔咒,讓張曼曼良久都沒有出聲。
她張開唇,淚水像斷線的珠子般往下墜,抽泣幾聲後委屈巴巴地問:“是剛才那個女孩嗎?我在報紙上見過。”
“跟你沒關係。”
陸司昭垂下眼皮沒看她,連一個細微的表情也懶得給,兀自走到窗前站定。
煙霧繚繞,瀰漫了他整張鐫刻的側臉和下顎線。
馮曼曼就這麼愣愣地盯著他背影望了許久後,跺腳驀地拉開房門,留下一句:
“司昭哥,我不管你喜歡誰。我喜歡了你這麼多年,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
細紗車間。
徐婷一臉吃瓜看戲的表情,推了推夏瑤胳膊,八卦道:
“敢情這個馮曼曼對咱廠長有意思,你沒她瞧那雙眼睛,恨不得黏到陸廠長身上。”
王海燕笑著接腔道:“那有什麼,人家堂堂女大學生,又是馮書記家的寶貝獨生女,跟廠長正好強強聯合、郎才女貌。”
“別說了,幹活吧。”夏瑤打斷她的話,抬步往下一道工位走去。
之後的幾個小時,都有點不在狀態。
她不確定自己對陸司昭是什麼感情,猛然看到他和別的女孩站在一起,沒來由有點不太高興。
這種感覺莫名其妙,說不清道不明,心口好似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悵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