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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飯的時候，李助理端著打好菜的托盤剛與陸司昭落座，便見馮曼曼拎著保溫盒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
“司昭……”對上陸司昭冷峻的目光，頓了下，她改口道，“廠長，李叔，我可以在旁邊坐下嗎？”
她立在陸司昭旁邊的椅子旁，臉上的笑容純真燦爛，全然沒了適才在辦公室梨花帶雨的模樣。
食堂熙熙攘攘，人來人往，馮曼曼的舉動格外引人注目。
夏瑤視線緩緩在鋪開的報紙上頓住，隔了好一會兒，強迫自己沒有循聲抬頭。
徐婷翻了個白眼，“大庭廣眾的也不嫌害臊，上大學就學了個這？”
“你別那麼大聲，小心傳到馮書記耳朵裡。”王海燕趕緊拿筷子拍了拍她飯盒，警惕地往四周掃了一圈。
徐婷不以為意，大大咧咧地嚼著飯：“怕什麼，他堂堂書記還能對我這個手無寸鐵、身無半職的弱女子下手不成？”
“你哪裡弱了？”王海燕被她說樂了，捂嘴笑了兩聲，這才正色道，“人家真要搞你，手段多的是，哪裡用的著他親自出馬。”
“是是是，海燕姐你說的全對。你不是我姐，你是我媽。”
王海燕從她碗裡夾了塊鯽魚，笑罵了句：“呸，我才沒你這麼大的女兒。”
夏瑤根本沒注意徐婷她們在說什麼，思緒不受控制地被前面那桌牽引，以致，報紙上寫的，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不只她，幾乎大半個食堂的目光都聚焦在陸司昭這桌。
兩人一個拎著保溫盒站著，一個好整以暇地坐著，坐著的那人表情淡漠，視若無睹。
瞥見馮曼曼臉色越發尷尬，李助理咳嗽了聲打破僵局，笑呵呵地說：
“小馮，快坐，食堂的座位就是給大家坐的，坐哪都一樣。”
不看僧面看佛面，馮曼曼後面可是書記，鬧僵了對廠長不好。
“噯，謝謝李叔。”馮曼曼重新掛上甜甜的笑容，手指拂過裙襬順勢在陸司昭身側坐下。
她擰開保溫盒蓋子，將裡面的夾層取出來擺在桌面，笑眯眯地說：
“早上我媽做的芹菜炒牛肉和泡椒雞，味道不錯，就是稍微有點辣，李叔你嚐嚐。”
話是對著李助理說的，眼睛卻瞟向身側的男人，濃密的眼睫顫了顫，全是討好的神色。
“對了，還有幾塊桂花糕。”
話音未落，手指已將它推到陸司昭面前。
糕點軟糯可人，上面還沾著白糖融化後晶瑩剔透的光。
陸司昭垂眸睨了眼，掀起眼皮看她。
馮曼曼緊緊咬住嘴唇，眸子裡含著哀求：“司昭哥……”
說話聲音很輕，只有兩人可以聽見，音色拖得很長很長，像是害怕被他當眾拒絕。
“你慢慢吃，我飽了。”陸司昭收回眼，準備起身。
“司昭哥，你非要讓我這麼難堪嗎？”馮曼曼嘴唇微微顫抖，眼裡閃爍著淚光，低聲祈求，“求你了，就吃一口好不好。”
眼見對面兩人氣氛越來越不對勁，李助理再次輕咳一聲提醒。
不是他想做陸司昭的主，只是老廠長那裡左叮右囑交代過，不能讓馮曼曼在廠裡受太大委屈，更不能讓馮書記反目。
“吱——”
座椅的木腿劃過地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男人在馮曼曼泛紅的目光中徐徐起身。
最後，還算客氣地說了句：“馮曼曼同志初來乍到，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李助理你多關照著點。”
他單手拉開椅子，視線掠過埋頭看報紙的夏瑤時有不易察覺的波動。
“李助理，以後把飯菜送到我辦公室，另外下午一點通知各車間主任開會。”
說完這句，陸司昭越過馮曼曼的座椅，頭也不回出了食堂。
“陸……”
馮曼曼徹底僵住，耳根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最後漲成紫色。
這場戲劇性的風波過後，整個紡織廠都知道了，新來的女大學生喜歡陸司昭。
工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
“嗐，也就這幾年沒那麼嚴了，擱77年往前，她算當眾耍流氓，要抓去坐牢的。”
“你們說，她和咱廠長能成不？”
“古人說的好，女追男隔層紗，再說了她還有個爹呢，我看成。”
成嗎？
會成嗎？？
閒言碎語悉數落入夏瑤耳中，攪得她愈發心煩意亂。
那個男人明明在公安局還說要和她結婚，現在又和另一個女孩糾纏不清算怎麼回事？
算了，不管了，先把插班考試過了再說！
她搖搖頭，甩開紛雜的念想。
之後的幾天，陸司昭沒去食堂，也沒再下車間，再加上夏瑤刻意避著，兩人雖同處一家工廠，卻沒有再見過。
當然，也沒有看見馮曼曼。
日升月落，斗轉星移，時間轉眼來到四月初，漫野的花紅柳綠，鶯飛草長。
這些天，夏瑤白天上班，晚上和林嬌嬌一起復習，忙碌起來，再沒空餘時間胡思亂想。
翻到語文課本的最後一頁，林嬌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語氣興奮：
“明天終於要去二中考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