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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灑落在臺階上，文恬在月牙的攙扶下拖著疲憊的步子緩緩走進了寢殿，穿過珠簾來到窗前，她小心翼翼倚在案几旁，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教習禮儀的嬤嬤真是恪盡職守，愣是讓文恬沒有任何偷懶的機會，硬生生練習了一整天的走路和行禮。
“奴婢之前讓小丫頭給夫人準備了茶水點心，夫人可要用些？”月牙從一旁的小丫頭手裡接過了托盤，將幾碟子點心和一壺茶水擺在了案几上。
“好，月牙最是貼心了，先放著吧。”文恬用手輕輕託著下巴，用手掌輕輕揉著太陽穴，雙眼半睜半閉，聲音都透著無限的疲倦。
整整一天，她都頂著那步搖走來走去，此時此刻她的脖子和腰腿都累得不像是自己的，這樣的日子還需要持續半個月，真是難熬啊。
想到這裡，文恬又長長嘆了一口氣，果然，幫助他人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月牙見文恬滿臉疲倦，心下十分不忍，提議道：“奴婢幼時曾經學過一些推拿的功夫，可以解乏，讓奴婢為夫人揉揉可好？”
“當真？那太好了。”文恬此時全身痠痛，巴不得來一次全身按摩。
月牙轉到了文恬身後，取下了文恬頭上的金銀首飾，再將髮髻解開，輕輕將髮絲梳理通順，然後為文恬按摩起太陽穴來。
柔軟而有力的雙手在頭上揉捏，先是太陽穴，繼而是頭頂，後腦勺，後頸，肩膀，井井有條，力道也恰到好處。
文恬微微閉著雙眼，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力道可還合適？”
突然傳來的聲音將文恬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木木的轉頭望去，只見烏洛蘭銀不知道何時來到了文恬身後，代替了月牙為文恬按摩，此時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文恬。
“見過上君。”文恬連忙起身行禮，卻發現雙腿痠軟，險些站立不住。
“你怎麼了？”烏洛蘭銀連忙上前一步扶住了文恬。
“沒事……”
文恬借力穩住了身形，心中卻很是難過，自己原本也算是有些武藝在身的，自從入了這坤宇宮之後就越發懶散了。
原本的功夫丟了大半，一些禮儀訓練就讓她吃不消，警惕性也變得如此低下，竟然連身邊人換了都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文恬只覺得學武所受的那些苦都白費了，心頭愈加難過起來。
烏洛蘭銀拉著文恬坐了下來，自己也盤膝坐在了文恬的身旁，轉過頭理了理文恬的鬢角微笑道：“孤已經聽阿鏡說了那日的事情，你別放在心上，以後，阿爾娜也不會再出現在坤宇宮了。”
“多謝上君。”文恬心不在焉，實際上，自聽過烏洛蘭銀的解釋之後，文恬便不再在意阿爾娜的事情了。
“上君的母親可還好？”
說罷之後，文恬就後悔起來，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為什麼要問這種禁忌的問題，是嫌命長嗎？
“阿鏡他談到了阿媽？他是怎麼說的？”
頭頂的聲音很是平靜，文恬猜不出烏洛蘭銀此時此刻的情緒，但是很顯然，他一定不怎麼高興。
“他沒說什麼，只是說阿爾娜是你們的大母，喜歡惡作劇而已。”文恬立刻警惕起來，明銳的意識到眼前人並不想讓他人談論自己母親的事情。
烏洛蘭銀沉默了半晌，繼而伸手迅速按了一下文恬的大腿。
一陣痠痛感猝然傳來，文恬忍不住低呼一聲。
“啊！疼！”
見文恬反應這樣大，烏洛蘭銀愣了愣，隨即道：“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說罷伸手將文恬圈進了懷裡，輕輕摩挲懷中人柔軟的後頸。
文恬的臉貼在男子的胸膛，一股龍涎香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端，這人原本身上的味道是什麼味道？文恬有些恍惚，她已經忘了，總之，不是現在的味道。
也是了，這是專供乾元殿的御香。
“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只要你好好完成封后大典，孤就答應你三個願望，怎麼樣？”男子用下巴抵住文恬的發頂柔聲道。
文恬的瞪大了雙眼，心道：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種好事？三個願望？有什麼限制沒有？
自己可以許願不管六宮的事務，只當一個混吃混喝的皇后嗎？或者可不可以要求離開皇宮去棲霞山的靈虛觀？實在不行出宮逛逛也好啊，悶在這坤宇宮她都快發黴了。
只是猶豫了幾秒鐘，文恬就立即道：“多謝上君，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將一應禮制都學會的，定然不會在封后大典上出任何差錯。”
管他有沒有限制和要求，先將這承諾應下來再說吧，烏洛蘭銀現在可是一國之君，一言九鼎。
“不該許的願望就別許，知道嗎？”烏洛蘭銀豈能看不出文恬的那點心思，輕笑著輕輕彈了彈文恬的腦門兒。
“好好好。”文恬捂住了自己的額頭道，那寵溺的語氣幾乎讓她快要迷失了。
這就是大棒加甜棗嗎？眼前的烏洛蘭銀完全就是在溫水煮青蛙。
她這隻青蛙已經逐漸習慣了眼前人營造的環境，一步一步淪陷，如此發展下去，她就會逐漸忘卻了自己原本並非自願，忘卻了眼前人曾經如此殘忍地對待自己，甚至再過幾年她就會失去獨自生活的勇氣，再也無法離開烏洛蘭銀單獨生存下去了。
或許她現在已經不能離開烏洛蘭銀了，畢竟她的武藝都已經快要全然忘卻了，原來，人的志氣會如此輕易就磨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