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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雲兒(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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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那天丁雷講,他用的大廚是專門從威海聘的專做海鮮菜的一級廚師,但在我,卻總覺得那天的飯食索然無味。席間,哥幾個起鬨,對丁雷說:你小子開館子作老闆,竟然不和哥們通通氣,罰!罰!罰酒三大杯!。丁雷也不推辭,笑哈哈地斟了三杯酒,一一飲盡。這時,丁雷媳婦推門進來,笑嗔道:“你們哥幾個拿定主意非要把他放倒啊?今兒可是大年初一!雲飛大哥你也不管管,就丁雷那量,這喝法不是讓他出醜嗎!”。她說話的聲音像極了曉芸,難怪她們姐妹要好。我心裡一陣煩亂,我決定早點離開。聽她這樣講,在座的有叫“嫂子”的,有喊“弟妹”的,大家鬨然道:“怎麼了?你看著心疼啦?那你替他喝呀!正因為是年初一,大傢伙高興,咱今兒要一醉方休!”。“嫂子(弟妹)來敬酒了!大家喝!喝!”。屋內亂成一片。“得!我鬥不過你們!你幾個喝你們的,我可要出去忙了”丁雷媳婦笑著退出。我跟出來,掏出八百元錢,塞到她手上。“雲飛大哥!這是何意?”她驚愕。我說:“你兩口子開這酒館也不吭聲,這算是我補送的的賀禮吧!”。丁雷恰出來要去小解,見了乍呼道:“老大!快......收起來!我這,年後才打算正......正式開業,到時有你......掏腰包的時候”那廝說話已經大了舌頭。“那先拿著吧!”我笑道,“到時我出上嘴儘管喝酒就行了。對了,我要先走了,你進去時和哥幾個說一聲!”。“我說老大!你啥......啥時候,也領那佳人,來讓俺們見......見見,俺們也好......給你賀賀!”。丁雷甫一說完,丁雷媳婦即開口罵道:“喝了幾兩貓尿就不知自個姓麼了。你瞎囉囉麼?雲飛大哥!甭和他一般見識!”她和曉芸一樣,孃家是本地的,說一口地道的濟南話。我擺擺手,走向樓下。大廳內,食客眾多,熙熙攘攘。天可憐見丁雷離職奮鬥了這多時日,許是有發達之日了吧?我內心為朋友由衷地感到高興。丁雷媳婦追出門外:“慢點走,雲飛大哥!等會我送你!”。我笑笑,“不用了,你忙,我打車回吧!”。她又向我解釋:“丁雷喝了酒就那樣,您千萬別介意......”。“我知道!”我打斷她的話頭,“沒什麼!”。“還有”她又說,“我想告訴你,關於曉芸和韓宜生的事,曉芸和我講過,其實......其實他們沒有什麼......”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韓宜生?韓宜生是誰?我猛然想起,曉芸的主任,那個慈祥的老太太,她不是姓韓麼?。“你說的韓宜生,就是那個年輕的‘海歸’,曉芸主任的侄子?”我問。她答:“是!你都知道了?不過,他們真沒什麼。他認識曉芸後追的很緊,可曉芸從來沒有....”。“好了,你去忙吧!”我再次打斷她的話。“他們之間認識交往,對我真的沒什麼,我與曉芸已經離婚了”我溫和地對她說。

告別後走出小院,回首望去,見門楣上懸有巨幅招牌,上面煙雲繚繞,仙閣隱現。中間有“怡人居”三個斗方大字,溢光流彩。大門兩側,則豎立著巨大的木製對聯:

常在怡人居里居,

何須蓬萊去尋仙。

對聯並不工整,卻別有情趣。而且字跡遒勁有力,顯然大家手筆。看左下落款,對書者卻不知名,不知是丁雷所請哪路神仙!看樣子,丁雷辦這酒倌下足了功夫。“功夫不負有心人”,眼前倒也一派紅火景象。院內院外,車輛滿滿;樓上樓下,人來人往。只是我心存疑惑:這裡看來是個營業的好地兒,丁雷是怎麼得到的?它的前主人是誰?是幹什麼的?怎麼沒想到把這開闢成一家餐飲場所呢?這些本似很好解答的問題,打電話問丁雷兩口子就行了,但我已無心求證。我只感嘆,生活就象這《怡人居》,貌似平靜與繁華的背後,往往蘊藏著許多疑問。我苦笑一聲,懷著失落與惆悵,掉頭而去。。

春節的七天假期很快就要過去。今年的春節,似乎依然過得平淡而無奇,在我,卻多了些無奈與彷徨。每日裡交際應酬,燈紅酒綠中,卻隱藏了說不出的寂寞與無助,憂鬱與傷感。

初六那天,一大早我就去曉芸家把莎莎接回。我終於決定在節假的最後兩天裡,杜絕一切應酬,好好陪陪孩子,還有云兒。那日我帶莎莎和雲兒,逛了年會(千佛山),遊了大明湖,最後搭車去了泉城廣場,玩了半天。一路之上,小丫頭大叫大嚷,好不高興。看著孩子的興奮勁兒,雲兒臉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傍晚,我們帶著給孩子買的一大兜好吃、好玩的東西,趕回家去。我本來提議在外面吃晚飯,雲兒卻堅持要回家自己做,說外面的飯食太貴。

回家後,小丫頭奔向自己的臥房,忙著去玩新買的跑丁車。雲兒忙活著給我們爺倆做吃的。客廳內剩下了我自個,於是,我抓過遙控器,開啟了電視。二十分鐘後,《新聞聯播》節目開時播送一條新聞,恰雲兒從廚房走出,我招呼她一起看:

“雲南麗江發生一起客車墜崖事故,二十三人遇難,只有數人生還。有關方面正在對傷者進行全力搶救。......”。

電視畫面上,一輛摔得不成樣子的客車,在山坡上冒著白煙;旁邊擔架上,躺著幾具屍體,被蒙上了白布;戴著頭盔的消防人員正在實施救援。雲兒感嘆一聲,徑去做她的飯。我也隨及調換了節目,用以打發自覺無聊的時光。說實話,上面的這條新聞,在逐漸麻木的心靈中,已難以引起大的波瀾。在我們這個古老的國度內,頻發的災難,使得我們對災難的適應性增強。與眾多的災難比起來,如礦井透水,瓦斯爆炸,以及特大地震等等,象客車墜崖這類事故,只能說,人們對此早已見慣不驚。雲兒和我,當時絕想不到這條新聞會與我們扯上什麼干係。在我們眼裡,這只是一條普通的資訊。在我們大腦諸多的記憶中,它就象一滴水珠,掉入大海之中,瞬間,它已無影無蹤。。

次日,我們又出去瘋玩了一天。在柳埠,遊覽了野生動物世界,並觀看民族風情表演。中午在仲宮吃農家飯。下午回來,遊兒童樂園,觀看吳橋魔術雜技表演。每到一處,莎莎不知疲倦地跑著喊著,一如昨日。雲兒則緊跟在莎莎的後面,努力想攆上去攥住她的小手,一幅擔驚受怕的樣子。晚上回家後,吃罷晚飯,我照例看了會電視。約摸九點鐘,我回到房間,倒頭便睡。明天就要上班了,我可不想讓同事和領導看到我懨懨的樣子。臨睡時,從雲兒房間還傳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這娘倆!敢情還在談論白天的見聞吧?小丫頭今晚又要賴在雲兒房間不走了!”我微笑了下,感受到了一種生活的溫馨。直到那個電話打來時,我一直在沉睡。災禍往往在人渾然不覺時,悄然降臨,而無論事先還是事後,人們對它,總是缺乏應有的洞察力。

半夜,我被一陣急促的鈴聲驚酲。我疑惑地看看錶:十一時二十五分。是誰這麼晚了還打電話?我決定不理它,任由它響個不停。但我忽然覺得不對勁,當它第二遍響起時,我從被窩中伸過手去,把它拿起來。就是這個電話把一個悲劇的資訊傳遞過來。

“喂!誰呀?”我問。 “哥!是我,曉明!”電話裡聲音悶悶的,卻是那樣的熟悉。是曉芸的弟弟李曉明!這小子竟然破天荒喊我一聲“哥”,這倒讓我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但他這麼晚了打來電話,且聲音顯得急促而又惶惶,又讓我吃了一驚!發生什麼事了?是老岳父,哦,應當說是我的前岳父,他老人家生病了?好象不是!那是曉明這小子又惹事了。打架了?開車撞人了?因為賭錢,又被逮了?好象都有可能。二十六歲的李曉明曾經讓曉芸一家人傷透了腦筋,自下學後就沒有安份過一天。現在不知他又惹上啥事了,要求我幫忙了。說實話,這類的事以前也沒少發生過,當然那都是發生在我與曉芸離婚以前。處理起來也很簡單。一般由我出面,尋找能頂事的朋友,有時還須朋友託朋友,花幾個錢,請請客,送送禮,也就完事了。破財免災嘛!我老岳父到他這一輩是單傳,曉芸姐倆也再無至近的親屬,所以每遇這類事兒,我這當姐夫的自然當仁不讓。不過這次......我與曉芸已經離婚了呀,他怎麼還來找我?......咳!索性就再幫他一回,他畢竟曾是我“小舅子”嘛,況且我若置之不理,他姐打外回來,一定會來找我“算帳”!罷!罷!罷!“曉明!”我喊他,“甭著急!有什麼事慢慢和我講吧。你現在先告訴我,你現在哪?”。 “哥!我現在麗江”電話裡,曉明的聲音依然急迫,卻微弱。“在哪?”我大聲地問。“哥!我在麗江,雲南的麗江!”李曉明的聲音大了點。 我大吃一驚!麗江?這地方聽起來怎麼這麼熟悉!他去哪幹嗎??電話裡,曉明繼續說著,有點語無倫次,但聲音清晰可辨: “哥!我們是今天傍黑才到的。一來就拉我們住了賓館。我姐的訊息我一點也得不到,。那些接待我們的人,個個就象死木頭一根,問什麼也不知道!媽的,要把老子急瘋了!。旅行社的人只一個勁地要我們沉住氣等著。等!等!等他娘個頭!”。“慢著!”我忙打斷他的話,“你說你得不到誰的什麼訊息?你去麗江干什麼?快告訴我!”。“哥!你還不知道呀?是我姐,是我姐她出事了!”李曉明的聲音已經帶了明顯的哭腔。聽了曉明的話,我猛得從床上坐了起來,握電話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曉芸初二參加旅行社組織的旅遊團,出外旅遊,至今未回;剛出去時還給雲兒打過電話,姐倆“嘰嘰喳喳”說了半天,在電話裡透過雲兒給我傳話,說回來要給我帶“文房四寶”。這幾日,卻沒了她的音訊。我還暗自怪她玩心太盛,已樂不思蜀。現在,曉明卻打來電話,說她“出事”了。我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看過的新聞聯播中的那條新聞......。雲南麗江,李曉芸,“客車墜崖”,這些詞彙在我腦海中不斷湧現,並開始形成了一條線。它們促使我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我為此而恐懼不已!

我的推測在曉明那得到了證實:曉芸乘坐的旅遊大巴,在雲南麗江,發生了墜崖事故,就象新聞中所說,大多數乘客遇難。不過,據官方告知,李曉芸等三人已確認生還,但身受重傷,正在接受治療。

我點著一支菸,想強迫自個鎮定下來,卻無多大效果,心裡亂成了一團麻。我跳下床,赤腳在房內轉圈走著,自覺象一隻久囚籠中的困獸。一圈,一圈,......又一圈!我依然無法使自己平靜下來。李曉芸其實生死未卜!我該怎麼辦?我眼前滿目飄蕩著的,都是李曉芸的影子;床上似乎也還留有她的體溫。我耳邊響著她的歡聲笑語,甚至,同在一塊時,她那些好“勇”鬥“狠”的話,此刻也成了一種溫馨的回憶:王雲飛!這輩子我跟定你了!哈哈!你甭想蹦出你家姑奶奶的手心,永遠別想!。說完這句,往往接著下句:要不,我讓你一世不得安寧!。“李曉芸,你這小魔女!你對我施了什麼咒?為什麼你的生死竟如此牽動我的心絃,讓我欲罷不能?我們不是離婚了嗎?我不是曾發誓與你恩斷義絕了嗎?”我走著,唸叨著,“你現在究竟怎麼樣了呵?既然受傷正在搶救中,為什麼不讓家屬探看?難道說官方原來的通告有誤?難道你已經......”我不敢想下去了,“不行!我要趕到麗江去!”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了下來,“李曉芸啊李曉芸!不管你是死是活,我一定要找到你!假使有一線希望,我要竭盡所能,讓你活著回來!”。我急步走著,腦子急速轉著:“不!你不會死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兩天,官方的資訊不會有錯的,你現在一定是受傷躺在了醫院裡。當代國家和政府,決不會拿著人的生命當兒戲,一定會全力搶救生還者。既然如此,我更須去麗江一趟。我要去替莎莎找回她的媽媽一我要看到你,最終毫髮無損地站到我的面前!”

我就這樣一直不停地走著、想著。我忽然意識到,在我三十歲的生命歷程中,有三個女人是我最難割捨的人,而李曉芸是其中之一。其他兩人中,一個是我已經去世的媽媽。我相信,即使她已遠在天堂之上,依然會關注著我的一舉一動。假使她知道了我今晚所作的決定,一定會頷首贊同。另一個當然就是雲兒。至於李曉芸,同床數載,直至離婚,我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意識到,她對我竟也如此重要!我對她其實一直傾注了極深的感情。只是這種感情,衍變到今天,恐怕早已超越了那種夫妻的情分,更象是一種如手足般可貴的兄妹親情。

天亮之前,我已經打了三個電話。一個打給遙牆濟南國際機場,詢問今天直飛昆明的航班,得知最早一班是早晨八點三十五分的,還有餘票,現時還能預購;另一個電話打給我在單位的頭兒,告訴他我有緊急事需要處理,今天不能上班,而且要請假數天。頭兒先是罵罵咧咧,怪我打攪了他的好夢,待我說明原委後,便毫不猶豫地準了我的假;並說到時若回不來,打個電話還可續假;還說如需公司出面,儘可向他言明,我謝了他的好意。最後一個電話,我打給了丁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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