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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雖說在1月28日結束了，但直到2月6日也就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後的第一個工作日，各家法院、政府、企事業單位才算是恢復了日常工作狀態。
仐夭節後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會計事務所辦理退稅的事宜，沒曾想這稅並不容易退；兩頭的文書來來去去直到如今都未能辦理下來。
唐唐煩了，打了一通電話，這稅總算是有了說法。
想著未來退稅的麻煩，唐唐乾脆將涉外訴訟案件統統收到了她在美國的律師事務所，國內的薛唐事務所只作為涉外案件的代理機構。
這對於國外訴國內企業的案件沒太大影響，但國內企業到境外起訴，手續繁瑣了許多。
好在徐妍比較幹練，一堆雜活也能整得明明白白。
郵政也恢復正常了。
“主任你的信！”曉棠將信件送進了辦公室。
“你和小劉見過各自家長了？”仐夭問道：“你父母對小劉感覺還行吧？”
別看曉棠平日裡大大咧咧，此刻卻有些害羞：“還行。”
“那啥時候，你倆把事辦了？”
“小劉過了司法考試，我倆就把事辦了。反正這酒又少不了主任你。”曉棠出門前回頭道：“到時候主任的紅包可要雙份哦！”
“你個小財迷！事務所規定只出一份。”
“那就包厚點！還有，奶奶也要來呦！”
“不是惦記奶奶的紅包吧！”
“主任，你真俗！”曉棠抿嘴笑道。
“人食五穀，就是個俗字。俗就是大眾習慣的意思。既然婚喪嫁娶是風俗、是眾人的習慣。那麼，奶奶就一定會來的，也好沾沾你們的喜氣、俗氣！”
一堆法院傳票中，夾雜著浦浦年前給她郵寄的禮物。
浦浦知道她喜歡美食，因此蒐羅了歐洲的各處零食、巧克力、糕點。偶爾夾雜著幾個小古董，比如銀質的裁紙刀，小搖鈴，古董小玩偶。
當媽已經那麼多年了，浦浦的童心依舊未泯。
元宵節時，江海照例電話問候了一下，他也迴歸正常工作狀態了：“一開辦公室門，傳票都堆成山了。現在工作量已經排到七月了，今年清明、五一估計還是加班。”
“我這裡倒是清閒，要不我幫你分擔點？四六開如何？”涉外案件被轉移走後，薛唐律所的案件量一下子降了不少。仐夭不得不考慮眾律師的溫飽。
“行，我讓助理整理一下，合適的案件就給你了。對了，我剛看到高院的函，餘慶的案子已經透過了，估計過幾天就有裁定下來。如不出意外的話，應當是發回重審。”
“發回後有改判希望嗎？”
“只要發回重審，改判機率還是比較大的。”
春節後的時間總是過得這麼快，眨眼間又是清明雨紛紛的時節。
踏青是沒有時間去的，只有在前往法院或者辦事途中，抽空看看這煙雨江南的春天。
“滅絕師太接電話啦！”
下午，總算提前結束了跟唐唐的工作彙報。
仐夭洗了個澡，跳上床剛想玩會兒手機遊戲，鈴聲就響了起來。
“仐夭，你有劉茜電話嗎？”江海在電話那頭氣喘吁吁地問道。
“有，有事嗎？”
“把電話號碼給我，你馬上聯絡劉茜。問一下以前她和餘慶談戀愛時最常去的地方。快！我正趕火車過去。”
“電話號碼我微信發你了”
打通劉茜電話已經晚上8點。
“我和餘慶最常去的地方是湖邊，為什麼問這個？”
“湖邊？哪裡的湖邊？太湖很大的！”
“離你小區那裡的湖邊景觀步行道不遠，你那裡在橋東，我們以前常去橋西看對岸的摩天輪。那裡有個拱橋叫——。”
“雙虹橋！好我知道了，我把江律師電話號給你，一會兒他會打電話給你。”
等了一會兒手機上沒有新的訊息，打給江海的電話也無人接聽。仐夭關了燈想早些睡，但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
好不容易迷糊了一會兒，就聽見餘慶在懟她：“就你這水平？還當刑辯律師，你這種律師頂多搞搞離婚案件。”
仐夭被懟得一口氣沒上來，整個人被憋醒了。
餘慶究竟出什麼事了？
仐夭開啟床頭燈，床頭的水杯裡沒水了。
仐夭起身倒了杯水果汁，正要喝，電話響了。
“仐夭，餘慶死了，自殺！沒搶救過來。”江海長長嘆了口氣：“他父母正趕過來。你現在能到西城六院來陪陪劉茜嗎？她現在不說話，狀態很不好，我不知道該怎麼勸。”
“發生什麼事了？”窗外的天很黑，還下著雨。
“今天早上餘慶給我打電話，因為開庭我沒接聽。出庭後，我收到了他發的微信。他說接到西城法院的電話，要他過去談談。他問我是不是再審判決要下了，他是否可以回西城。
回到辦公室，助理告訴我上午西城公安局打電話找我說要配合什麼案件調查，助理告知公安我在開庭。我要了那個電話，打了回去。接聽電話的是西城張波案的承辦警官。他說已經他們已經接到餘慶了，餘慶正配合他們的調查。電話裡，我就聽見餘慶在那頭喊：‘你們騙我！你們騙我！’。
我立即要求警察釋放餘慶，並要求餘慶接聽電話。警官倒也沒說什麼，把電話給了餘慶。
‘聽著，你有權保持沉默。我來之前，你可以什麼都不說。我這就趕過來’。
當時他問我：‘江律師。你相信我沒有殺人嗎？他們說我害死了張波，說有人看見我上頂樓了。’
我當時猶豫了一下,只是吩咐他等我，不要亂說話。
‘你也不相信。’我記得他當時說完這句話就掛了電話。
隨後，因為一名當事人突然來訪，我被耽誤了一會兒。
下午，上火車前，我接到了餘慶父親的電話。他說餘慶打電話給他了，餘慶在電話裡邊哭邊對他講他要走了，讓父母保重之類的話。老餘嚇得不輕，連忙問餘慶在哪裡。他說：‘這夢早該醒了，可我寧願呆在夢最美好的時刻裡。到我和劉茜常去的地方找我，接我回家！我沒有當間諜，我沒有殺人！他們還是不相信我！’
我連忙打電話給警官，警官說他們接完我的電話後就讓餘慶離開了。
我連忙要求他們馬上找到餘慶，並告訴他們：‘餘慶他心理比較脆弱。’
而後就跟你要了劉茜的電話，讓劉茜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雙虹橋。
可一切都晚了，雖然周邊人發現了餘慶並報了警；水上巡警也第一時間把餘慶救上岸，送到了醫院；他依舊沒有搶救過來。
我一下火車，西城警方就通知我到醫院來了。
現在劉茜情況不是很好，警察說，當時是她在現場找到了餘慶的遺書，協助警方確定了餘慶的方位。我助理現在也在趕過來的路上，畢竟她不如你跟劉茜那麼熟悉。早上七點，他父母的火車也要到了。劉茜這裡我就顧不上了。
不多說了，我現在要去訂賓館，是否解剖確定死因，還需要他父母簽字。哎——如果我能早一步，或許他還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好吧，我這就趕過來，保持聯絡。這也是大家都沒有料到的事，你不用太過自責！”
現在是凌晨兩點，在周邊三公里範圍內，各家打車軟體上沒有幾輛運營的計程車，唯一可靠的計程車只能找那一輛了。
“司徒炎，我要計程車到西城。”
“仐主任，啊——現在是凌晨兩點半，你是故意的吧！我明天早上還要開庭呢！”
“我加倍，快點！”
凌晨的道路是如此順暢，原本需要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只花了兩小時。
司徒炎將仐夭送達醫院門口，立即返程了。
江海站在醫院門口，鏡片後的雙眼佈滿了血絲。
“早餐吃了嗎？”仐夭遞過在高速路服務站買的早餐：“等家屬過來，我怕你沒時間吃飯。包子還熱著。”
江海接過包子，三兩口解決了：“劉茜在醫院停屍房，你設法送她到對面的景江賓館休息休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都那樣不言語，連水都不喝一口。景江賓館三樓301到305都是我訂的，到前臺報房號就好，賓館包三餐。”
凌晨的醫院很安靜，停屍房的門前更加安靜。
劉茜坐在停屍房前的過道里，不悲不喜靜靜地坐在那裡。
仐夭走上前，遞過手裡的早餐：“是淡豆漿，我記得你不喜歡加糖。”
劉茜默默接過，依舊沒有說話。
“多多一個人在家？今天他還要上學嗎？是不是要跟他老師請個假？”仐夭並不擅長勸解別人，但知道多多是他們之間唯一的聯絡，也是劉茜的精神寄託。
劉茜終於有了反應，她猛然站起身，衝到了停屍房門口，用力敲打著房門。
這著實讓仐夭和江海嚇了一跳。
醫院管理的醫生也只敢遠遠看上一眼。
“你算什麼東西，就這麼不負責任的死了！你一身輕鬆的了，你讓我怎麼辦？讓多多怎麼辦？你讓他怎麼在他同學前抬起頭說他有爸爸？你知道他多喜歡你送的船？你知道他多盼望你給他買船，陪他玩？你不配當爹！你混蛋、慫貨！想讓我為你哭？做你春秋大夢！”
劉茜歇斯底里的發作，讓眾人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