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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掌櫃一邊趕馬，一邊接茬道：“不過這布條所用的布匹，確實有兩分特殊，像是川蜀之地的織布工藝，可跟昂貴的蜀錦，還有普通的蜀地織法又很有些不同，我從前並未見過。”
他在裁縫鋪做掌櫃，雖然不算此中專家，可也免不了接觸挑選布料，和掌眼之事。
連他都說沒見過，那就是真的稀有特別了。
玄錦梨開始好奇綁帶來歷，用特殊的布料傳遞資訊，到底是想引人注意，還是不想讓人看見呢？
又或許跟什麼掩人耳目，表明身份之類的深意無關，只是綁帶主人一時情急，只得就地取材。
興許這塊布條就是他事急從權，從自已衣裳上扯下來的。
玄錦梨思量著，仔細去看上面模糊的字，忽然咦了起來。
“怎麼了？”吳清衍問。
玄錦梨搖搖頭，心裡卻想這字她認識，是軍中所用的密語，她在黑金那學過一些。
這裡怎麼會有軍中用語？
荒郊野嶺的，竟然還會有人要在這裡傳遞訊息。
玄錦梨佯裝失去興趣，抓著吳清衍的手鑽進馬車裡，非得跟他玩起拍手遊戲，玄掌櫃見這孩子只一會子熱度，也就不再打擾他們，專心的駕車。
“噓，拿來我瞧瞧？”玄錦梨湊到吳清衍耳邊，悄聲細語。
吳清衍一攤手，將綁帶交給她，玄錦梨硬著車窗光線，仔仔細細的辨別著上述內容。
模糊的字跡像是經過積年累月的洗禮，等她盡數分辨清楚後，玄錦梨額間有了細碎的汗。
魯王私練三萬，藏兵於野，速報聖上。
她看著上面的內容，半天才回過神，抬頭瞧見吳清衍波瀾不驚的目光，將字條當作發繩，堂而皇之的綁在了自已的小發髻上。
然後佯裝無聊，嘴上一會嫌棄吳清衍太笨，總輸給她，一會兒就探頭出去，鬧著讓玄掌櫃陪她玩。
玄掌櫃尷尬一笑，他照顧著一大家子人，哪有精力陪孩子玩拍手遊戲。
很快，就如了玄錦梨的願，親自將兩個孩子，送到了魏氏面前。
魏氏本想囑咐她別亂跑，因為玄錦梨裝困，也就沒說什麼，和藹的請吳清衍帶她回車上休息。
“魏夫人放心，小錦對我有恩，我定當全力以赴。”吳清衍頜首。
魏氏笑了，擦擦額角的汗道，“叫我魏姨就行了，你這孩子這麼鄭重其事的，反而嚇我一跳，哪裡用得這般認真了，你身體沒好，想必也該乏了，晚些時候還得上山，你快進去跟著歇一會子。”
玄集村的車隊行進速度不算快，又有玄三郎幫襯，即便如此，魏氏還是不想累著孩子，這班車多數時候都是她自已推的。
吳清衍的視線落在班車上，難得主動道：“魏姨，其實您家中物件少，遠不及騾車所負重量，班車上這些東西，挪進車廂裡便是，無非是更擁擠一些。
“再則，咱們即將上崖山，用班車載物平地尚可，可走山路卻是事倍功半，推個空板車更輕便些，之後若有人求用，將板車或賣或賃給旁人就是了。”
他這話說的，很有幾分道理，魏氏遲疑著點點頭，也覺得自家沒壯勞力，推著板車確實不方便。
打定主意等上山前，將東西全挪進車裡，這板車也想法子賣給別家算了。
魏氏想同吳家這小孩道一句謝，卻見他早就陪著小閨女回車廂裡了。
一進車廂，竟然是難得的空無一人，玄元娘和二孃兩個不知去了哪裡，玄錦梨登時睜大眼睛，心道天賜良機呀。
她先確保趕車的四哥在跟人說話，沒有注意這頭，才將頭上的布條取下來，小心翼翼的塞在懷裡。
“阿衍，你可知道那字條上寫的什麼？”她試探道。
果不其然吳清衍搖頭，眼神中有一絲迷茫。
果然有他不知道的事，玄錦梨咧嘴一笑，接著想到字條內容又尬然合上嘴。
“上面是軍中的暗語，意思是魯王私練三萬，藏兵於野，速報聖上！”
玄錦梨緊張兮兮的猜測，“我感覺像是一份諜報，只是不知道遞信人遭遇了什麼，沒能成功將訊息傳送出去，出於無奈將綁帶系在樹上，以求同夥日後發現。”
這裡都是荒地，因著是農間小道，也非登山的主路，甚少有人來往。
若非有心人找來，想必是不會有外人能發現這布條的。
玄掌櫃也算是碰上了老本行，才如此眼尖敏銳的注意到了。
吳清衍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片刻恍然道：“這位魯王，指的是如今被拘束在京中，不許私回封地的驍郡王吧。”
“我只知道有一位恪王，是今上的第五子，這位驍郡王又是皇帝老兒的第幾個兒子？”
吳清衍笑道：“驍郡王並非皇子，而是皇帝的兄弟，前些年因為宮宴醉酒鬧事，皇帝嫌他失儀，不登大雅之堂，就怒而褫奪了他的封號，降格成了郡王。”
玄錦梨大驚，“啊？皇帝怎麼這麼嚴格啊，他犯了一點錯，卻有如此嚴酷的懲罰。”
“天子面前，這不算小事了，況且有心發落，何患無辭……不僅如此，他還不服與皇帝起了口角，因此連封地也不許回了，只讓一心一意的在京中學規矩，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出京。”
“驍郡王可真犟，認個錯回去多好呀，天高皇帝遠的，總比在京城舒服。”玄錦梨撇撇嘴，又好奇問：“那驍郡王的封地是哪裡？”
“你聽他封號就知道了，魯王自然是在你們魯地。”
玄錦梨恍然大悟，“原來是我們這的藩王啊，皇帝對他可真好，魯地可是民風淳樸，風調雨順的好地方呢。”
豈料，吳清衍意味深長的彎了嘴角，“是先帝對他好，也是因為對他太好，才惹得今上不快。”
“所以他心有不滿，想練私兵？”
玄錦梨隔著衣裳，摸著自已懷中的字條若有所思，接著眼睛亮亮的悟道：“莫非皇帝對他早起了疑心，一邊將他扣在京中，一邊暗中拍了探子，來他封地刺探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