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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跟你說，咱們部門新來的那個，是個關係戶。”
“真的啊？”
“那可不，上次我去給經理送資料，在門口聽見經理說讓主管多照顧她呢。”
“哇！那她和經理不會是那種關係吧？”
“肯定是了，要不然怎麼對她這麼好。”
......
廁所裡兩個身著職業裝，臉上畫著精緻妝容的女人肆無忌憚地聊著八卦。
但她們不知道她們談論的物件正在身後的隔間裡。
黎晨聽著外面兩人對自己的議論，心裡卻沒有半點波瀾。
她冰冷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深邃的眼底只有平靜。
聽著門外的議論聲逐漸停止，高跟鞋的噠噠聲漸行漸遠，她這才從隔間裡出來。
鏡子裡的女人不過雙十年華，但身形削瘦，面色蒼白，眼下微微有些青黑，一頭齊肩短髮，面容稚嫩，眸色卻格外深沉，整個人都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暮氣。
黎晨想著剛剛她們對自己的議論，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刺骨的冷水拍到她的臉上，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她忽的有些恍惚。
她搖搖頭將腦海裡那些回憶都壓下去，又整理好自己的著裝這才向外走去。
部門裡很多人都對她頗有微詞，畢竟她的工作輕鬆薪資又高，還疑似和經理有點關係。
黎晨對他們的話置若罔聞，徑直走向她的工位開始工作。
她的工作確實十分輕鬆，到點就可以下班回家了。
現下深冬時候，出了公司之後外面大雪紛飛，凜冽的寒風吹著，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著。
黎晨沒有帶傘，就這樣走在街上，任由雪花落到她頭上、肩上，她其實很不喜歡這樣的雪天，漫天的雪白掩蓋了暗處的黑。
今天還得去趟藥店，她睡眠一直不好，最近家裡助眠的藥快吃完了，今天正好再去買點回去。
提著藥從藥店出來，正好旁邊有一家便利店，她對吃食很是敷衍，基本上每餐都是外賣，今天剛好就在這裡吃了回去。
她隨便拿了個便當和一瓶礦泉水結賬，然後就坐在店裡靠著窗的桌子上開始吃，她吃東西很慢，沒什麼食慾，眼睛無意識地盯著窗外的人來人往。
雪下得小了，路上有攜手甜蜜漫步的情侶，有溫馨和諧的一家三口，有追逐打鬧的孩子，有行色匆匆的路人......
孤寂感席捲而來，她忽的感覺有些冷，從腳底蔓延至心裡。
“本臺報道，近日恆陽集團董事長千金林燦林小姐，為貧困山區捐款500萬元，並在山區進行了為期三個月的志願者活動，獲得眾網友一致讚賞......”字正腔圓的播音腔不大不小地在店裡迴盪著。
黎晨原本平靜如枯井的眼裡突然泛起點點波瀾。
電視上面一個青春活力的千金大小姐一點沒有架子，勤快地在山區做著志願者的工作。
腦海裡傳來絲絲縷縷的疼痛，像根根細小的針戳著本就脆弱的神經，塵封已久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入腦海，讓黎晨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平復下來，她將基本未動的食物丟入垃圾桶，到路邊攔了輛計程車。
計程車停在一個漆黑的路口前，黎晨付了錢下車。
這個時候雪已經停了，只剩下暗沉沉的夜，無邊的濃墨重重地塗抹在天際，點點的微光也沒有。
周圍十分寂靜，只能聽見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整片空間都被黑暗籠罩著。
在這無盡的幽深之中，恐懼慢慢在黎晨心底蔓延，她將手機的電筒開啟，整個巷子裡就只有這一點微弱的燈光，她腳步不覺加快。
這是一處很偏僻的房子，雖然破舊但勝在便宜。
“吱呀”
門開了，黎晨連忙將屋裡的燈都開啟，狹小的空間裡燈光昏暗，泛黃的牆壁上落著燈影。
她其實對住的地方也沒有太大的要求，這裡已經是能找到的離公司近並且最便宜的地方了。
她的經濟情況不太支援她住一個好點的地方，其實這裡也挺好的。
在昏黃搖曳的燈光下，黎晨靜靜坐在床上，想到今天看到的新聞她心裡有些煩悶和壓抑。
隨即又自嘲一笑，她又有什麼資格呢？
洗漱完她準備像往常一樣吃下藥後開始睡覺。
“叮鈴鈴”
電話鈴聲在屋子裡響起。
黎晨放下水杯接起電話，耳邊響起慈祥親切的嗓音。
“然然啊，吃飯沒有？最近過得好嗎？”
黎晨笑道：“剛剛吃了，最近挺好的，您有按時吃藥嗎？有什麼想吃的就讓劉姨買，錢不夠我再打給您，別捨不得。”
“哎，我知道的。”
而後頓了片刻她又道：“然然啊，吃飯沒有？”
重複的問話對於黎晨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她再次耐心回答：“我已經吃了，您別擔心了，要好好保重身體，我放假了就回來看您。”
“好，好，最近天涼別凍著了，那我就等著你回來了。”
“嗯，外婆你早點休息，那我就掛了啊，再見。”
“然然，你也早點休息啊，注意身體，再見。”
掛了電話黎晨頹廢地坐在床邊，眼裡滿是疲憊。
外婆的手術很是成功，但還需靜養，現在臥病在床離不開人，黎晨花了大價錢給她請了最好護工讓她得到最好的照顧，畢竟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當然做這一切的花銷確實是不小，但她自己過得苦點也沒有關係，省吃儉用著勉強還能過下去。
不再多想，黎晨端正地躺在床上摒除腦海裡的雜緒準備入睡。
良久，她的呼吸逐漸平穩，但眉頭依舊緊蹙。
她本就蒼白的面色更加慘白，滿頭的大汗，雙眸緊閉，可見是正在經歷著一個痛苦的夢。
突然黎晨猛地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漆黑，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滴下，心跳如雷，強烈的恐懼幾乎讓她喘不過來氣。
半晌她才反應過來伸手將額頭上的冷汗抹去，感受著劇烈的心跳。
狹小的房間裡，燈光昏暗，溫暖的黃色燈光打在身上卻給人一種頹廢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