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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忽至,敲打在屋簷上,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年朝華倚在窗邊,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她將手伸入雨中,感受著雨水的洗禮。
“小姐,後日就是認親宴,別淋了雨,當心著涼。”
丹楓拉回她的手,掏出帕子細細地擦拭著。
“好不容易能下地走走,我想看看雨景。”年韶華回眸一笑。
臥在床榻上休養了十幾日,她都快要躺發黴了。
難得今日落雨,看著院中的奇花異草在風雨中搖曳,竟別有一番滋味。
丹楓朝著窗外望去,霧濛濛的,只看到一片模糊的色彩。
“想看日後有的是機會,現在還是先回榻上休息吧。”
“行,都聽你的。”拗不過她,年韶華轉身走回桌邊。
十日前,年朝華和餘氏被送出府。
元氏本要將朝陽院推倒重建,還是年韶華出言阻止才打消她的念頭。
不過還是小小的整改了一番,院名沒有換,畢竟都是爹孃對她付出的心血。
元氏還將丹楓撥給了她,成為她身邊的一等丫鬟。
而浮玉和浮香則成為二等丫鬟,也進了朝陽院。
“呼......”浮玉將衣袖擋在胸前衝進了房中。
額前兩縷碎髮溼噠噠的貼在臉龐上,渾身都已溼透。
“浮玉,你沒帶傘麼?”丹楓眯著眼,疑惑的問。
她分明見到浮玉是拿著傘出門的,難道是她記錯了?
“我......忘帶了嘛!”拿開衣袖,浮玉將藥碗遞到年韶華手邊。
其實她是帶了傘的,但是小知過來幫她煎藥。
他沒有帶傘,總不能讓他淋著雨回白鶴院吧。
從朝陽院到白鶴院還有著一小段距離,要是淋雨回去,他非生病不可。
年韶華接過藥碗,擔心的看著她,“快回去換身衣裳,再把頭髮絞乾。”
雖是七月,但被溼漉漉的衣裳長久包裹著,還是容易著涼。
“好,小姐,這是我今日剛做的蜜餞,你嚐嚐。”
留下一包蜜餞,浮玉轉身出了房門。
伺候年韶華喝完藥,將一顆蜜餞塞入她的口中。
丹楓莞爾的笑道:“這丫頭倒是關心你。”
“命運多舛的人總是容易惺惺相惜。”含著蜜餞,年韶華卻嚐出了一絲苦澀的味道。
浮玉的父母都是普通的莊稼人,靠著種植莊稼過日子。
本來日子還算過得去,可他們太過重男輕女。
連生下七個女兒之後,才終於迎來了一個兒子。
為了讓兒子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連同浮玉在內的前四個女兒皆被賣出。
浮玉的運氣還算不錯,可其他幾人不是賣給人做妾,就是賣入青樓。
親情對浮玉來說既是可笑又可悲的存在。
她沒有嘗過被父母疼愛的滋味,有的只是打罵和利用。
每月的十五,她的爹孃都會帶著弟弟來到尚書府後門尋她。
名義上是為了看望,實則是要走她的月銀。
這一切浮玉都心知肚明,因為她發月銀的日子正是那一日。
可她實在太渴望親情,所以即便知道是利用,她也從不反抗。
她總覺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些,再乖巧一些,爹孃就會真心相待。
畢竟沒有父母不疼愛乖巧懂事的孩子,可惜她還是低估了人性的惡。
上一世,為救欠下賭債的弟弟,她偷盜府中的財物。
夫人仁慈沒有報官,而是還了賣身契讓她出府。
後來聽說她被父母賣給一個年逾六十的員外,那位員外曾納過十幾名小妾。
但那些小妾都是短命之人,大多活不過一年,浮玉更是過門三個月就撒手人寰。
“丹楓,你們何時發月俸?”年韶華突然問道。
丹楓掐了掐手指,“認親宴後第二日便是發放月銀的日子。”
年韶華緩緩點頭,這一世她絕不會讓浮玉重蹈覆轍。
希望她也能及時醒悟,不要為了不值得的人而葬送自己的一生。
......
清平侯府。
雨勢漸小,盛安剛從營中回府。
前廳,清平侯夫人云柔正和身側的嬤嬤商議著該送什麼禮物好。
她蹙眉看著面前那足有二斤重的赤金頭面,頻頻搖頭。
“那丫頭看著是個內斂的孩子,這頭面會不會太過招搖?”
“可咱們府中沒有精緻的,全都是赤金。”許嬤嬤為難的道。
送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赤金頭面,確實是俗氣了些。
可夫人喜愛赤金眾所周知,她的庫房內滿滿當當都是赤金首飾。
想找出一兩件精緻又秀雅的,難......
“喲,這又是哪位老夫人過壽誕?”盛安嬉笑著走到雲氏身側,提了提那足有半斤重的髮簪。
分量還挺足,看來還是一位身懷誥命的老夫人。
“臭小子瞎說什麼。”雲柔瞪了他一眼,說道:“是尚書府的認親宴。”
盛安頓時坐直了身子,“可是丫鬟和小姐被調換的那一家?”
雲柔頗為詫異的看著他,“這種小事你竟會關注,難不成你認識那年家小姐?”
本是抱著玩笑的語氣問他,沒想到他竟然點頭了。
還興致勃勃的說道:“假千金不認識,真千金倒有幾分交情。”
雖然沒給過他一回好臉色,但交情還是有的吧。
既如此,認親宴上他理應送上一份大禮。
只是......送什麼呢?
他的視線幾經輾轉,最後落在面前的赤金頭面上。
“娘,你是不是還有一柄十斤重的赤金如意?”
那柄如意他曾見過一次,工藝個色彩堪稱絕頂。
雲柔皮笑肉不笑的站起身,“想要我的赤金如意啊,找個兒媳婦來換。”
說完便帶著徐嬤嬤離開,走了幾步又返回將那套赤金頭面也一併帶走。
順便又冷斥了他一句,“沒有討到媳婦,你什麼都別想得到。”
望著母親那遠去的背影,盛安陰惻惻的勾唇一笑,“這可是你說的。”
......
尚書府宴請,門外賓客雲集。
年孟謙和元氏親自候在門口迎接賓客。
相府的馬車緩緩停下,齊允棠帶著齊千念一同下了馬車。
“見過尚書大人,見過夫人。”二人俯身行禮。
元氏忙扶起二人,“不必多禮,二位小姐裡面請。”
二人前腳剛進門,喬府的馬車也穩穩停下。
兵部尚書夫人李婉帶著女兒下了馬車,一同走到元氏面前。
“若水,快叫人。”
“年伯伯好,年伯母好。”喬若水心情頗好的喚了一聲。
一想到那個囂張成性的年朝華不是年府的千金,她嘴角的笑意就止不住。
“許久不見,若水都長這麼大了。”
摸了摸喬若水的腦袋,元氏才看向李婉,只是兩人的神色都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