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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二十五年。
十二歲的慕檸瑤對著銅鏡慢條斯理的打扮著。
後面的小梅在身後焦急的來回踱步。
看著自家小姐氣定神閒的模樣，又瞄了一眼床上的人，忍不住開口道：“小姐，這可怎麼辦啊？被夫人和大人知道了，不得把小姐的皮給扒下來。”
慕檸瑤頓了頓，又繼續梳理自己的頭髮。
小梅在她身後，不死心的喊道：“小姐，你就不擔心嗎？”
慕檸瑤放下手中的梳子，側過身子看著小梅道：“小梅姐姐，你慌也沒用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又指著一旁的凳子說道：“小梅姐姐，你就坐下吧。在鏡子裡看你走來走去，晃得我頭疼。”
小梅憤憤道：“小姐，這都是什麼時候了，火燒眉毛了。我能不急嗎，小姐又不是不知道現在是亂世之秋，外面每天死多少人啊。稍有不慎就會命喪黃泉，小姐居然還要救一個來歷不明的人。”
小梅嘴裡責怪著，但還是照著慕檸瑤的話走過去坐在了凳子上。
娉婷玉立的少女起身，抬腿邁出利落的步伐，走到了房間裡唯一的一張床上，盯著躺在床上的血人半晌，才開口對著凳子上的小梅說道：“小梅姐姐，我寫一張單子給你，你去買一些藥材和布帶回來。”
小梅知道這兩年，自家小姐跟著京都有名的女大夫學習診脈、開藥。
按照夫人的說法，小姐這種性子註定在後宅立足不了，與其被那些個看碟下菜的人欺辱，還不如直接學醫用毒把那些個礙眼的人全部毒死算了。
小梅不敢認同夫人的想法，但是她不敢說啊。
這兩年，夫人被小姐氣得都已經到了不願再看多一眼小姐的地步了，平日裡除了每日請安，夫人對小姐都是能不見就不見的。
最嚴重的還是小姐的繡品，都不能出現在夫人眼前。
說著，少女走到一旁的書桌，鋪開一張潔白的宣紙，執筆欲寫，卻見硯上的墨水已經乾涸了。
想來也是，這裡只是京城郊區一個不起眼的小客棧，哪裡會有太多人住在這，更別說需要用到墨水的讀書人了。
少女微微皺眉，熟悉小姐性子的小梅忙跑上前去，倒了一茶杯的清水進去後，拿起墨條就開始細細研磨，沒一會就清水就變得黝黑，這墨還算用得了。
“小姐，可以了。寫吧。”小梅，試探性的出聲。
慕檸瑤動了動麻木的手腕，控制好了力度往紙上寫去。
寫完兩張宣紙後，停筆說道：“小梅姐姐，按照單子買些藥材回來。順便跟掌櫃的說，這個包間我包了。”
少女淡淡的瞥了一眼床上的人，補充道：“時間至少一個月。”
小梅不安道：“聽小姐的吩咐，是要久留在這裡等他休養好？”
慕檸瑤洗乾淨手，坐在一旁的茶桌上，順手拿起一盞溫茶，說道：“留他在這，有空看看，不也挺好玩的。”
少女頓了頓，又說道：“再說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家小姐是在做善事。”
小梅嘟噥道：“可是也沒有這樣子做善事的，再說了萬一他是朝廷的通緝犯怎麼辦，就算不是，那他也是一個外男。和外男獨居一室，以後傳出去小姐的名聲可怎麼辦？”
少女抿了一口茶，皺眉道：“小梅姐姐，這裡真的是——墨差茶水更差。”
“小姐！”
小梅真的服了她家小姐了，什麼時候了還在意茶水好不好。
“得了，你家小姐我知道分寸的。”
慕檸瑤伸出芊芊玉指，指著小梅道：“此事，你知。”
玉指一轉，指著自己道：“我知。再無旁人知曉，小梅姐姐勿慌。”
“被夫人知道了，小姐你就慘了。”
慕檸瑤連連擺手道：“好了，小梅姐姐，你去買單子上的東西吧。”
小梅見勸不動，遂只好悻悻然拿著單子離開了，臨走前還說道：“小姐，你變了。”
慕檸瑤心頭猛地一跳，神色不變的問道：“怎麼了，你家小姐我不是一直冰雪聰明、伶俐乖巧的嗎？”
小梅閉了閉眼睛似乎不忍直視，而後張開眼睛說：“小姐，今天變得很——冷靜，也不怕夫人了。”
明明平時只要她搬出夫人來，小姐一定會乖乖聽話，又或者拉著她一起同流合汙的。
少女放下剛剛端起的茶杯，揮揮手道：“快去吧，你想太多了。”
看著小梅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慕檸瑤面露哀色，無聲道：“小梅姐姐還是太熟悉我了。”
【要不把她換掉？】腦海中的系統001號提議道。
【不了，我還是我。】慕檸瑤自嘲出聲【不過是多了一段記憶而已。再說了小梅姐姐她照顧我這麼多幾年，情同姐妹，捨不得。】
電子音再一次響起【我不懂人類的感情。】
【正常。】慕檸瑤回道，【沒有感情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幸福。】
系統001號沉默了。
不像她，在看到那個血人的第一眼，現代的記憶全部一下子湧入腦海，順帶著一個和人腦相通的系統001號。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腦海裡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只是“浮生一夢”。
醒來後，父親和母親，還有大哥、二哥也會趕來安慰夢魘的自己。
可是，實際上她只是一個外來者，一個為了完成任務而來的慕檸瑤，不是慕家的掌上明珠慕小姐。
她現在腦子很混亂，究竟是現代二十多年是一場夢，還是現在的十二年是一場夢。
罷了，她即是為了任務而來的慕檸瑤，也切切實實是慕家的掌上明珠，何必揪著這一點不放呢。
現代成了植物人的母親是她的媽媽，幕夫人也是對她有生養之恩的孃親，父親和哥哥們也是真心實意疼愛她的。
想通了的慕檸瑤在腦海中回應道【怎麼稱呼，總不能總是“系統001號”這麼叫你吧。】
【隨意。】冰冷的電子音在腦海裡響起。
慕檸瑤對於系統的態度不知可否，人工智慧的所有全是由人類決定的。
說不定系統的設計師就是一個隨性的人，要不然怎麼解釋系統對她冷談的態度。
【以後我就叫你“系統”吧，你等很久了吧。好像都快十二年了。】
冰冷的電子音反駁道【十三年三個月零二十四天。】
慕檸瑤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好笑道【我漏算了從受精卵發育成胎兒的時間了。】
001回道【是的。】
慕檸瑤心想，這個系統設定得挺高冷的。
可是她沒有料到，就在不久的將來，這個所謂“高冷”的系統被她氣成了話癆，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在她耳邊罵她、吐糟她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