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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音韻猶在，外面樹葉沙沙，好不悠閒，沾染著晶瑩的水珠，旋轉折射出世界的七彩。
“哇!”
一人嚇得魂飛，擲下屍體腳掌，一不留神跌坐於水潭內，一屁股溼潤。
“俺不是......不是死屍!”書童擺手。
幾人心慌，欲要下跪，定神瞧見書童神色亦慌張，才放心去扶起跌坐的男人，後仔細打量起書童來。
皺眉:“怎麼和死人睡，著實不怕呀？”
書童蜷縮著身體，清晨的寒露侵入，使他打了一個寒顫:“嚇著你們了，四處亂兵，被抓了，迫不得已，在此休息一晚......只是不知今後要何去何從。”
放鬆:“家在哪？”
“家......太遙遠，此處是何地？”
笑:“此地......此地已被義軍佔領，昨日打死幾個妄言之人。”
書童起身離開草蓆，寒氣逼人，那幾具死屍身上確實有好多處傷痕，觸目驚心。
“大雨停歇，拖出去燒罷。”那幾人一人一具，拖到泥濘的道路上，外邊一片溼潤，怕是引不起火來。
書童騷首:“雨勢剛過，怕是無法起火，為何不就地掩埋？”
拖行死屍幾人恍然大悟，一拍腦袋:“是哩!”
“小兄弟，可否搭把手，幫幫，尋個鋤頭，挖掘泥坑。”
“這倒是行......不過俺沒地去，不知你們能否帶俺入城去，找些食物。”
言語間，書童已上手，拖拽屍體，拉扯時，瞧見屍體手臂上黯淡去的勒痕，一夜之間，早無了生氣，生命脆弱如此。
“能!”幾人爽朗一笑，待屍體全部拖行出去，那人尋了一處好地，做上記號，叫一人去尋鋤頭，書童同餘下幾人就坐於石頭上，取下大葉，輕輕拍撫因為行動而燥熱的身體。
他們通體黝黑，手滿是老繭，滄桑十足。
“那城裡，是何等情況呀？”
“嘿，不知道？”幾人有些詫異，“從哪竄過來，這麼幾天，訊息還沒進你耳朵。”
“本是清軍抄小路，欲要阻截國姓爺退回海上，誰知反將一軍，甕中捉鱉，不僅繞路清軍覆滅，這一處也落入義軍手裡，光復了!”
書童頷首，方才注意，幾人已沒了辮子，倒是書童腦後，還晃悠著。
涼風起，枯葉落。
書童心中又燃起一些烈火，朱成功並未撤退，並且反覆而來，還有機會，只要訊息帶給他，必定起勢，如今似乎獨木難支，不知遠方有人援助。
書童問:“可知國姓爺大營在何處？”
聞言，幾人擺手:“前有清軍攔截，後方戒嚴，訊息不通，地方廣大，我們不知。”
原本稍有些火熱的內心又猛地熄滅，書童耷拉著腦袋，鬱綠的青草歪扭，書童用手扶起，旋即又彎下，好似無可奈何之狀。
天下紛紛擾擾，又喧鬧無比，為何選中這麼一個弱小的人來，完成那重要的事情，書童想不通，只覺命運有時多作怪。
半晌，那人忽瞪大雙眼:“要見國姓爺？”
書童點頭。
“哎，小兄弟，為何要去見，難道有大事，有軍情？”幾人圍靠上前，豎著耳朵聽。
書童抬頭，見他們神采奕奕，想到已割了辮子，反清復明，又有妄言之人成死屍，料是自己人，不敢多言，便告訴他們:“確實如此，俺有重要軍情去報告國姓爺......都是自己人，為了大明江山，有何辦法，找到大營？”
“辦法倒是有，隨我們入城去，我們將軍料是知道大營所處何處，定能助你。”
“好，好!”書童振奮，撿起一根斷木，開始於泥土上刨打，“快些罷，幹完入城去，快些!”
幾人四目相對，大笑幾聲。
不多時，去尋鋤頭那人回來，不止帶了鋤頭，還有一件粗衣，給書童套上，一副乞丐模樣，怎好入城呢？
書童感激不盡，親自扛起鋤頭，刨土飛快，只是幾天未有食物入肚，不一會兒癱倒在地，汗流浹背，天空放晴，日出雲開，陽光宛如一片金磚，鋪到眾人眼下，抬頭看去，直通天邊。
砍了一根樹幹，切成兩半，就當作棺材，又鋪上成片樹枝，還有大葉子，坑裡能睡上三人，半天勞作，眾人精疲力盡，不再深挖或擴大，草草地將死屍抬入，蓋上，隨即用泥土掩埋。
“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掩蓋泥土時，書童問。
“洩露軍情，亂鞭打死。”
這兵荒馬亂的，軍情洩露，是大事一樁，被打死不足為奇。
口乾舌燥，就近一條河裡，洗淨髒身，又裝了些清泉，傍晚開始返回。書童跟隨他們，肚子已經癟掉，得幾人乾糧充飢，才能走完這一點路程。
他們夜晚休息一段時間後，於第二天一早，來到城牆下，沿著大路前進，路上少行人，倒是有士兵正在巡邏，已全部恢復明制，道路兩旁樹木盡數砍伐，堅壁清野。
朦霧裡，城門大開，市民有進有出，有攜家帶口離開，有懷書信入內，亦有鬼鬼祟祟之人，被士兵攔下搜身。
“莫用驚慌，有出入憑證。”一人告訴書童。
眾人一起穿越城樓，內裡同樣蕭條，居民緊閉不出，死氣沉沉。
“請帶俺去見你們將軍，說明來意。”
一行人帶著書童走入一小巷，又拐入一間樓閣，上到一處房間，四面被其它樓閣遮擋，密不透風，陽光不見。
“進去，待我們去通告，你就先待在這。”
眾人將書童推入房間，關上房門，房門縫隙消失一瞬，黑暗壓下，使書童感到渾身戰慄，腿抖。
又忽然聽見門外上鎖聲，上前拉動房門，已被鎖住。
“怎麼......怎麼鎖住俺呀，俺不亂跑!”
書童有些慌張，拍門大喊，無人回應。
如墜冰窟。
這是上了何種賊船？
書童想從窗戶尋找縫隙，無論哪面窗戶，均不能瞧見街道，與對面樓閣相靠太近，甚至下方蜿蜒小路都難辨認清楚。
亦無法子跳下，無落腳點，恐怕跳下去還不如等在此處，不知他們到底是為何，還是等待為妙。
想必是城中戒嚴所致，不會讓一野人輕易進出巡視城內。
書童冷靜一些，靠著屋角坐下，默默背誦書信內容，一遍又一遍，使其烙印心頭。
何時何地，何人何法，一同向金陵進發......大明社稷，危如累卵，此役可扭轉乾坤......願得鼎力相助，事成乃天下復燃希望之火......
還有何時，一切才能結束......或者回到過去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