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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的時候,老錢已經身處於一支特立獨行的隊伍了。
人們的模樣沒什麼相似的,只是怪異的形態卻大同小異,總都不是些健全的人。
他低下頭,望著自已斷掉的手腕,那裡空空蕩蕩,像是從來沒有存在過東西。不過還好,他張開手,那枚他愛如珍寶的金扳指卻沒有丟失。
他堅定地將戒指戴到自已手上,想起那番如夢如幻時刻中的紅寶石,他不知道自已是做了怎樣一個夢,只是想著,自已此生都得不到那樣的好東西,得到這樣的戒指就很不錯了,他牢牢地攥緊了手。
他像死狗一般,被人拖著後腿來到這裡,身上滿身都是雨水與沙塵密佈的汙泥。
血,竟然一點都沒有流了,他感到十分驚奇。那斷口無比平整,骨骼埋藏在薄薄一層嬰兒般新生的皮下,一點也看不出這是才受的傷,也不知是什麼靈丹妙藥才造成了這樣的效果,他心想。
這裡的日子不好過極了,大家都是些貧困潦倒,或無處可去的人。只有不被在乎的人才會落入這樣的地方,做一條可憐的小犬,供人嬉鬧,供人取笑。
所幸,他失去的不多,不過一隻手罷了。他一貫會裝模作樣,身上的功夫也不算差,再也淪落不到那般可憐可笑的景狀。
一切都好,唯有骨骼皮下的貪慾在肆無忌憚啃咬,在每一個夜晚和白天破了土出來,如同肆虐的怪物般張牙舞爪,發誓要把他吞吃抹盡。
他可以不去賭,但他太愛錢了。
他最初還能剋制幾天自已,後來慾望卻再度勃發。
貪婪侵蝕他的骸骨,物慾吞殺他的畏懼心,他早已什麼都不怕,可是不能夠無意義的活著,什麼也沒有得到。
夜間,他又化身輕捷的蝙蝠,輾轉於陋室高堂做一回回樑上君子。
紙裡包不住火,何況這裡有何等嚴密的監視,他很快被發現了,扭送到了掌事人的面前。
那戴著紗帽的掌事人問他,為何如此貪婪,墮落,甚至被困於此處仍按捺不住心底的慾望。
老錢只能說,慾望是殺不死的。
何況,他不認為這是錯的。人愛財,如鳥獸愛食。理所應當的道理,生來賦予的東西,哪裡能夠違背呢?
他甚至不願試圖為自已的行徑辯解,將慾望視為生來的本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應該受到責備。
尋常人可能會問他,財富是否真的值得以道德和品德的崩壞為代價。或者詢問他是否考慮過尋求更正之路,釋放自已內心的陣痛之苦。
但,能入此地的,絕沒有一個常人。
此地的掌事卻逗笑了,反問他是否願意加入這個組織,他可以做一方的掌管者,體會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老錢無有不應了。
“我會做您最忠誠的鷹犬,願為您效勞,女士。”
女人素白的幾乎透明一隻手,掩著唇嫵媚的笑了。
唯有貪慾是最好掌握的,這樣的人最是貪婪,只要高高在上,得到他想要的一些東西就能為已把控。
“如果世上所有人都是你這樣的聰明人就好了。”
“女士,那樣,我相信您更會不滿的,又上哪裡尋找更襯您心意的人呢?”
她抿著一張紅唇,露出譏笑的表情。
但她的手再度伸了出來,像是邀約客人的主家,風度翩翩。
“歡迎你,來到上窮天。”
“這裡是最好的歸宿。”
“不二之選。”
夕陽如血,照耀在蒼茫的海面上,映紅了整片天際。
海風揚起卷卷巨浪,洶湧而來,如同隱藏在深海中的暗流一般,翻騰澎湃,今時不同往日。遠處的群山蒼翠欲滴,如黛煙如夢,在夕陽的映襯下,泛著一絲哀豔的色彩。
他們要出海了。
他在人潮中,見到幾張熟悉的面容。有些是他相識的人,正向他投來期許或畏懼的眼光,不過他不會停留視線。
他若是為了這些而改變,那他就不叫做老錢了。
老錢做了管事的人,如今也有了幾分薄面,護衛隊的人總是要給他幾分臉的。
是的,因著上面的安排,他做了護衛隊的隊長,率著一支小隊護送一群“人”入島。
他的心已經如同鐵石,難以為別人所改變。
只是,他看見了再熟悉不過的人,若是尋常人他定然不會留意的,可,那人分外面熟。
離得近了,他卻生出幾分惶恐情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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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不是落馬城的居民,只不過是一個來了這裡旅行的人罷了。
少年時候,他意氣風發,從偏遠的海島乘著輪渡出來,來到了這座名為落馬城的小城。他本想只把這裡當做一箇中轉的地點,沒想到一來卻再也走不掉了。
這座城已經慢慢有了些灰敗的影子,實在難有什麼起色了,失去了全部的生機。
在這個頹敗的城市裡,少年發現了自已內心的騷動和不安。他試圖尋找一些奇妙和刺激的事情,來扭轉他生命的單調和平靜。
從小,他生活在一個與外界相隔的小島上,日復一日地捕魚度日。儘管島上的自然風光美麗,但他逐漸感到厭倦和單調。每天眺望無邊的大海和幾乎與天空融為一體的藍色天空,他感到自已彷彿被困在一個無限迴圈的世界裡。
海島是什麼樣的呢,他厭倦了這裡一眼望不到頭的海岸線,還有那幾乎與海面一個顏色的天。
未知的地方和未知人們的生活是充滿了好奇新鮮感的。他對島外的故事和世界的憧憬開始逐漸萌芽。決心離開這個只有海岸線和大海作為視野的小島,他踏上了離開的旅程。
然而,儘管離開了很多年,他始終無法忘記出生和成長的故土。每當思念襲來,他回憶起那些在海島度過的日子,回憶起朝夕相處的人們和與大海的默契。思鄉之情時常湧上心頭,他渴望回到海島,重新與家人和朋友相聚。
時間不停流轉,歲月不待人。幾十年過去了,少年已經老去,而故土依然遙不可及。他將餘生都用來思念著曾經的生活,每一天都想象著自已回到海島的場景,彷彿那是唯一的家,唯一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