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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矮矮的茶几上，還放著她今天興高采烈拿回來的成績單。
“啊！”
母親吃痛，下意識喊了一聲，黛眉緊緊皺在一起，混合著臉上柔弱的神情，看起來我見猶憐。
父親驚愕，顯然沒想到，腳不由地往前進了一步，眼神裡的擔憂不似作假。
可很快，這股情緒被壓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與憤怒，大手一指茶几，道。
“念在你我多年夫妻，有些事我不想做的太絕，你趕緊籤，我淨身出戶，孩子的撫養費每月我會準時打到你卡里。”
樓亦熙眼睛睜大，視線跟隨著父親的手指，這才發現，她的成績單旁邊，還放著離婚協議。
她腦袋轟的一聲，看向還在呆坐的母親。
母親本來低著頭，聽見這話的一瞬間抬頭，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在看見她的剎那盡數散去。
不顧手上的傷口，一骨碌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奔向她，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母親硬拽著胳膊拉到了父親跟前。
“哥哥！你可以不愛我，不顧我！但是熙熙是你的親生孩子啊！她還這麼小，你忍心讓她沒有父親嗎？”
母親瘦削的手指深深掐入她的胳膊，她不適的皺眉，卻沒掙脫，低著頭，默不作聲。
她清楚，母親在用她來威脅父親，以往每次鬧得兇了，都是這招，屢試不爽。
父親本來堅定的內心在看見樓亦熙時，終於搖晃了一下，眼中閃過掙扎。
母親精準捕捉到，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冰冷粘稠，彷佛暗夜中的毒蛇。
“熙熙，爸爸要和媽媽離婚了，但是你不用擔心，爸爸會永遠愛你，也會經常過來看你，或者把你接到我那去住，熙熙，你願意嗎？”
父親蹲下身，神色溫柔，一點也沒有剛剛面對妻子時的歇斯底里。
她身體輕顫，背後的母親狠狠掐她一把，她瞬間明白，母親是要她開口挽留父親。
這麼多年來，母親變態的控制慾和畸形的愛早已耗幹了父親對她生孩子僅存的那一絲情意，但她沒有，父親對她永遠寵溺，永遠溫柔，永遠妥協。
所以在父親和母親爆發的一次次爭吵中，都是由她來作為最後的收場。
可是，她這次不想在拖累父親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沒有人比她還清楚父母之間的糾纏，父親麻木的眼神，泛紅的眼眶，疲憊的身影……
往日的一幕幕像走馬燈一樣在眼前閃過，她閉了閉眼睛，多麼想說出那句。
“爸爸，你跟媽媽離婚吧！”
可是，最終她還是沒能說出來，無他，母親雖然病態，可也是真心愛她。
兩個同樣愛她的人，她沒法在這中間做出決定。
眼前是父親期待的眼神，背後是母親迫切的暗示。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拼命搖著頭，豆大的淚珠不斷滾落，眼神飄忽，猛地推開母親，飛奔著離開了家。
既然解決不了，那就逃避吧…
她斷斷續續的想著，耳邊是呼嘯的風，帶給她暫時的安寧。
“熙熙！”
父親瞳孔放大，站起身就要追出去，卻被緩過神的母親攔住了去路。
“哥哥，那你現在還要跟我離婚嗎？”
母親緊緊攥著父親的衣角，眼神執拗。
父親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揮手甩開，大喊。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乎這個？她可是你的女兒！我當然要離婚，但現在當務之急是把熙熙找回來！”
說完，也不再看母親，徑直衝向門口。
沒想到，母親今天根本沒打算放過他，毫不猶豫的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直接抵在脖頸，語氣威脅。
“你敢走！你今天要是敢踏出這個門！我立馬自殺！說！還要離婚嗎！”
父親慌然轉身，看見的就是這個場景。
他崩潰的抱著自已的頭，看見母親瘋狂的神情，絲毫不懷疑母親話的真實性。
“你是不是有病？！能不能放過我！別再發瘋了！熙熙還在外面呢！”
母親勾起一抹笑，帶著悲涼。
“對啊，我就是瘋了，我不能沒有你哥哥，沒有你，我真的會死的。”
父親努力冷靜，試圖跟她講道理。
“熙熙是你的女兒！難道你不愛她嗎？你不擔心她嗎？現在外面還在下雨呢！她一個小姑娘，她會出事的！”
沒想到，母親接下來的話卻足夠讓父親毛骨悚然。
“我當然不愛她，是因為你喜歡她，所以我才對她好，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她了，我們就再生個你喜歡的。”
她面無表情的說著這些話，彷彿樓亦熙只是一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父親突然想到一個大膽的猜測，指著她，手指顫抖，緩緩道。
“所以，你每次叫我回家的理由都是熙熙生病，是你搞的？”
母親毫無避諱的點頭，還順便說明了理由。
“對啊，我不這樣做，你連回家都不肯。”
“你！你！你！你簡直不是人！”
父親氣憤到極致，連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我有什麼錯，我只是，太愛你了…”
母親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嘴角的笑容越發肆意。
“所以，你千萬不要離開我，要不然，我帶著樓亦熙一起死！”
話音剛落，窗外又響起一道驚雷，整個房間瞬間陷入黑暗，只能聽見父親落寞的聲音。
“好，不離婚，我不離婚了…”
母親這才滿意，慢條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碎片，像是施恩一般，大發慈悲道。
“這才對嘛，哥哥，我這麼愛你，你當然不能離開我。”
父親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微光，轉身毫不猶豫的下樓。
“哥哥，你這麼愛樓亦熙，我還有點嫉妒呢…”
“再多愛一點我吧，要不然，我真的會瘋的……”
父親腳步急促，走得匆忙，自然也就沒聽到母親在他轉身後的那幾句喟嘆。
再說她，從家裡離開後，因為沒帶傘，只能在街上，淋著雨，漫無目的的走著。
很快，身上的睡裙被打溼，黏答答的貼在面板上，散落的頭髮也全部溼透，看起來格外狼狽。
路過的行人打著傘，無一不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她，有人還指指點點的議論。
“這女孩是不是這兒有問題？”
說著，還指了指自已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