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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掛在高天,持續的釋放著清冷的銀光。
它是神的眼睛,審視著黑夜下的一切生靈 。
它看見了罪惡,卻不制止,看見了悽苦,又不懂憐憫……它公平,也無情。
雲家,西苑。
一間乾淨的廂房內,一男一女在此處相聚,多日累積的情感在此刻爆發。床沿上,他們撫摸著對方的每一寸肌膚,想要融入對方的身體。
他們是快樂的,然而這份快樂中夾雜著一絲不安與愧疚。
女人伸手製止了男人手上的動作,她看著男人的眼睛,臉上露出期許神色:“天哥,你到底什麼時候帶我走?”
男人雙手捧著女子的面龐,情不自禁的吻上去。“心兒,我在等一個機會……”
女子心兒臉色潮紅,心跳快了幾分,迎合著男人的熱情。
良久,唇分。
“什麼機會啊?”她瞪著明亮的眼睛問道。
天哥嘆了一口氣,似是疲憊已極,他揉了揉心兒的腦袋,又嘆了一口氣。
心兒關切道:“天哥,你很累……”
天哥點點頭,卻又搖搖頭。“為了這個機會,我籌劃太久了,累一點算不得什麼……”
“到底是什麼機會啊?”心兒再一次詢問。
男人躺了下去,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看著心兒,情緒有些激動。“那是一個可以讓我擁有一輩子也花不完的財富的機會……不,是我們!”他堅定的說道。
心兒露出了笑容,她並不在乎什麼財富,她只知道,眼前這個男人心裡是有自已的,已是足夠。
她將腦袋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感受著男人呼吸的頻率。
此刻,她覺得自已是最幸福的女人。
“為了這個機會,我可以一直等。為了你,為了我,為了我們以後的幸福生活。”天哥接著道。
心兒嗯一聲。“我會一直陪你等……”
“我想,應該不用等了……”屋內,響起第三個人的聲音。
兩人整理衣裳,快速起身,卻發現屋內的茶桌旁不知何時已坐著個陌生的男人。
這男人身著淺藍色的長衫,袖上有一團詭異的圖案,像變幻莫測的雲。
他的臉很白,如死人一般,簡直看不見血色。
男人端起桌上的茶壺,直接就往嘴裡灌。
“沒爛,稀罕物!”他咂了咂嘴,露出一臉享受的表情。
“你,你是誰?”男人天哥開口質問,一雙冷厲的眸子間滿是殺意。
心兒躲在天哥的身後,不敢將腦袋露出來,大概是怕來人瞧見她的面貌。
男子對著壺嘴又灌一口。
“兄弟,你住在我的地方,卻來問我是誰?”男子疑惑道。
天哥先是一愣,旋即露出釋然神色。
他冷笑一聲,鄙夷道:“原來是個瘋子!”
心兒聞言,膽子也大了一些,她小聲的問道:“天哥,這人像個乞丐一樣,你快把他趕走吧。”
天哥點了點頭,他看著男人。
“要飯的,我給你十息時間離開……”他嘴上雖然這麼說,眼中的殺意卻絲毫不減。
自已與這女人的事,絕對不能被透露。
男人看了看天哥,又看了看心兒。“晚了……”他笑道。
天哥怒意更甚,便要出手,卻又被男人的話語打斷。
“你來雲家多久了?”男子問道。
天哥不知怎的,忽然想聽一聽這要飯的想說些什麼,他拉著心兒來到桌旁一起坐下。
“讓我想想,就快五年了……你還有什麼想問的?”他看著藍衣男人,臉上滿是戲謔與嘲弄。
男人嘶了一聲,沒有開口,似是在思考什麼。
許久。
“哦,還沒有五年嗎……難怪呢……”他自言自語道。
天哥眉頭皺得厲害,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男人笑了笑,“沒什麼……”
他站起身來,輕輕揮一揮手,兩具屍體便倒在地上。
“我不喜歡我的地方被兩個賊玷汙……偷情的也算賊。”他似是苦惱又無奈。
當天哥倒在地上,這才清晰的看見男子袖口上的圖案。
痛苦與震撼使他的一雙眼睛幾乎瞪出來,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個男人真的回來了,那個將整座長寧踩在腳下的男人真的回來了。
“是……是你……雲……天……空!”
血沫噴滿天哥的臉,也將他最後的意識埋葬。
廂房內,再也沒了聲息,只有無邊的血腥味在瀰漫。
主苑。
書房內,靈珠散發著光芒,將屋內照得無比明亮。
長桌上,有一位身著紅衣的青年盤膝而坐,閉目凝息。
唰唰……
門開了,是風的力量。
門關了,屋內多出一個渾身包裹在黑布條中的身影。
“公子,林天與唐心儀死了。”
青年睜開了眼睛,看向窗戶,那裡,是西苑的方向。
“怎麼死的?”他問道。
黑漆漆的身影回道:“五臟六腑被轟碎……”
青年點點頭。“很殘忍的手段。”
“那……”黑影欲言又止。
“青乞,你跟我多久了?”青年問道。
黑漆漆的身影躬了躬身,道:“青乞跟隨公子已有七年九個月。”
“已經這麼久了啊,那你也算雲家的元老之一了……”青年從長桌下來,理了理自已頭髮,笑道。
青乞沒有說話。
“跟了我這麼多年,說起話來還是吞吞吐吐,這些年我的精力都白費了!”青年冷哼一聲。
青乞低下腦袋。“青乞愚鈍!”
青年在桌上拿起一枚靈珠,心念一動,那珠子在手中頃刻間化為粉末。
“你可不是愚鈍……”
“是草包,是膽小鬼!”他看著青乞恨鐵不成鋼的道。
“我……”青乞想說些什麼,卻又閉上了嘴巴。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青年不耐煩的道。
青乞整理了情緒,問道:“唐心儀死了,二長老那邊應該如何處理?”
青年抬起青乞的腦袋,直視著那交錯布條間的一雙眼睛。
“人是你殺的嗎?”青年擰著眉目,露出怪異的笑容。
“不是!”青乞回道。
“那關你屁事!”青年一巴掌拍在青乞的頭上,轉身坐下。
“我……”青乞欲言又止。
“說!”青年道。
“我擔心……”青乞就要將自已想法說出,卻又被青年打斷。
“你擔心個鳥,我看你這幾年也是太閒了……”青年哼道。
青乞不敢反駁,乖乖閉上嘴巴,準備接受教育。
“少主最近如何?”然而青年沒有教育他,反而說起其他事。
說起少主,青乞腦海中便浮現一個冷漠的少年,那少年永遠保持一樣的表情,他的臉像寒冬裡的花崗石,堅毅,冰冷。最令人好奇的是他的眼睛,像永不見底的深淵,一旦想要探知,便要被深淵吞沒。
“少主最近……很好。”青乞想了想,發現自已竟然不知如何回覆,實在是少主的生活太單調,單調到無法形容。
青年露出滿意的神色,又忽然想起什麼。“他有沒有找你切磋?”
青乞聞言,情緒有些變化。“有過兩次。”
青年來了興致。“哦,仔細說說……”
片刻。
“這麼說來,少主至少是武徒四重的境界……”青年摩挲著沒有鬍鬚的下巴,自顧自的笑道。
青乞嗯了一聲,對此,他也感到高興。
“你回去休息吧,那兩個死人的事不用再管……”
房間內,只剩青年一人。“這些狗雜種,明爭暗鬥這麼多年,真把老子當成了瞎子……”他低低的罵了一聲。
“要不是我雲哥有囑咐……既然你們想玩,我就好好和你們玩一玩……”他的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像一個等待獵物上鉤的魔鬼。
南苑。
一箇中年男人推開窗,他的鼻尖動了動,嗅到了空氣中的細微血腥氣息。
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很圓,很亮。
今夜果真是好氣候,明天也一定是個好天氣,他在心裡這樣想到……
長源氏。
夜已深,而長源氏族的內院依舊燈火通明。
院內,坐著七八人。
院落一角,一頭狼妖睡得很香,發出輕輕的鼾聲。
主位上,是一個身著紅衣的少年,他靜靜聽著周圍人群嘰裡咕嚕的說個不停。
然而他什麼也沒有聽進去,此刻的他只在乎一件事:自已為什麼還活著?
“先知少爺……先知少爺……”長源氏族長的聲音使他回過神來。
少年看著長源妒衣的臉,忽然問道:“這長寧城內,除了雲家,還有沒有比較強大的勢力?”
長源妒衣搖了搖頭。“以前倒是有個石族,不過也成了過去。如今的長寧城內,以雲家的實力最強。”
少年點點頭,又道:“依你看來,我對上雲家,有幾分勝算?”
長源妒衣聞言,不禁有些疑惑,按宗族諭令,此次前來的是火族一位極為驕縱狂傲的弟子,十一歲時便已達到高階武師境的妖孽——火先知。
然而眼前的少年,除了實力強大,實在很難和驕縱狂傲聯絡起來。
他又豈會明白,對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來說,發生怎樣的改變都是正常的。
縱使有太多疑問,他也決不至於在此刻開口詢問。
“以先知少爺的實力,將雲族滅兩三個來回也不在話下。”他回道。
火先知哦了一聲,心道這老頭估計也接觸不到什麼高手,便懶得再詢問。
他想起來宗老的交代,便又問道:“你長源一族,是不是有個叫長源靈的弟子?”
長源妒衣聞言,嘴角不禁露出笑意。“回先知少爺,確有此人。”
火先知道:“他在何處?”
長源妒衣回道:“小女如今在王朝都城修行。”
火先知揉了揉腦袋,嘀咕一聲:“女人……麻煩……”
他起身,只覺得腦袋脹痛無比,便要回屋好好睡一覺。
忽然,他又記起來什麼。
“不用擔心,需要我的時候,我自會出手。”言罷,頭也不回的進屋去了。
院內眾人面面相覷,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
那可是關乎他們的身家性命,如何能不擔心。
“都回去歇著吧,有宗家出手,便無需我等操心。”大夥也聽明白長源妒衣的意思,便不再異議,各自散去。
院內,一青年看著火先知坐過的地方,輕聲道:“父親,這火……”
他話語沒有說完,已被長源妒衣抬手製止。
二人一路無話,待得回到家主書房,長源妒衣這才慢悠悠的開口。
“淨兒,你有什麼想法?”
青年長源淨回道:“父親,我們果真要將長源氏的命運寄託在那火先知的身上?”
長源妒衣手指放在桌上,以奇怪的節奏叩著桌面。
一下,兩下……
“淨兒,你妹妹如今是什麼修為?”他並未回答,反而問起長源靈的事。
長源淨有些疑惑,卻也如實回答。“武士七重……”
“武士七重……武士七重……”長源妒衣反覆念幾次,停下了叩擊的動作。
“宗族是什麼時候開始關注她的呢?”他似在問長源淨,又似自言自語。
長源淨試探的回道:“大概是兩年前父親寫往宗家的一封信……”
聞言,長源妒衣眉頭皺在一處。“原來,是我的原因……”
“父親,您……”長源淨察覺到父親的狀態有些不對勁,不禁擔憂的開口。
長源妒衣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淨兒,你立刻派人……不,你去一趟都城,務必趕在先知少爺之前,帶你妹妹前往宗家。”
“好!”
長源淨點了點頭,卻又道:“父親,那雲家的事?”
長源妒衣襬擺手,“你且去吧,這裡一切有我,再不濟,宗族的先知少爺還在呢……”
長源淨沒有再開口,轉身退出了書房。
風起,屋內的燭火搖曳,將中年男子鬢角的碎髮映得發白。
他翻開一頁長卷,捲上是一個女人的畫像。
一眼看去,便會被女子右頸處的刺青吸引,那是一朵紅藍相間的海棠花。
長源妒衣看著女子,只覺得萬般苦澀填滿心間。
“也許,你是對的……可是,我放不下……我放不下……我真的做不到……”他情緒有些詭異。
他趴在桌上,沉沉的睡去。在靈魂低迷的此刻,淚水成了救贖,將男人的一切無奈與遺憾暫時封存。
長源氏,或將迎來前所未有的危機。
是雲家?
是火先知?
或是其他的什麼?
又有誰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