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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不到把安沐沐同學的姐姐特招進外校，總做得到解決她的學費問題吧？”董爸問董媽。
董媽不住點頭，“做得到，做得到！錢而已嘛，對咱們老董家來說算什麼？董處長的工資不夠，還有董老太太孃家傳承下來的文物古玩、房產玉器，實在不行，只要董家一句話，董老爺子生前在軍區的一幫戰友、部下也會衝上來傾囊相助的呵，是不是？”
董爸呆呆看著她，“你今天哪根筋不對？”
董奶奶也直直盯著她。
董媽正要開口繼續懟那對寵娃快寵得來沒底線的母子，忽然看見董治毣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在大人們說事時索然無味地繞開，相反，他目光炯炯照在她臉上，雙手握拳，身體繃得有些過直。
那是他難得對其他人的交流內容流露出興趣，並且緊張時的表現。
董媽暗歎一口氣，其實她陰陽怪氣的目的是想提醒大家別太過於寵縱孩子，要什麼給什麼，甚至連資助其他孩子入讀名校的話都輕飄飄地說了出來。他還這麼小，就溺愛到這種程度，將來真看上哪家姑娘，人家若是不願意，難不成全家老少出動去給他搶嗎？
朱老師原本是很清醒，有很教育理念的，否則的話，董治毣也不會被教養得這麼優秀了。
可也正是因為孩子一直很乖順地按照她的教養要求成長，當他極罕見地表露出渴望時，董媽媽心疼了，不想用那些所謂的規矩、道理“矯形”了。
她舉高雙手，示意投降，“我嘴瓢了，大家當沒聽見，就按你們說的辦吧，反正咱家真不差那點錢。哦，可能安家那邊、包括安沐沐，都不適合說實話，顯得咱們心機太重。要不，我去學校協調一下，找個什麼由頭，就說......說我手上有一個助學金名額，如果她能考進外校，我可以想辦法把這個名額給她......”
話還沒說完，董治毣就興奮地撲進了她懷裡，“媽媽，媽媽，你真是太好了、太太好了！善良機智，美麗大方，有擔當，又能幹......”
董治毣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詞都擱在不僅答應了這事，而且還主動找操作方法的董媽身上。
朱老師哈哈笑，頓覺屈服得非常有價值。她假裝板臉嗔怪兒子，“善良機智、美麗大方是用在這兒的嗎？你們語文老師就是這樣教你們的？那可不能再給我說要留在黃川中學讀三年的話了，不管安沐沐會不會去外校，你都不能留下來。”
董治毣一怔，跟著搖搖頭，有些艱難地說：“不是老師教的，是我嘴瓢了。”
能讓外表緘默、實則內心無比自負的兒子認栽，董媽媽萬分高興，她想吧唧兒子一口，被藉口要去給她泡茶的董治毣躲掉了。
一聽說小孫子要去碰開水泡茶，正在和兒子嘀咕媳婦不掏一分錢就掙回一滿兜子感激的董奶奶急了，是非也擱下來了，忙不迭叫孫子小心水燙。
董爸趁機脫身，進房去擺弄他的那臺586電腦。機關裡事多，壓力大，回到家除了兒子，就只有電腦能讓他放鬆下來。
兩百米開外的安家，卻是已經像火上的沸水一樣開了鍋。
安建渠和李瓊做夢都沒想到二女兒居然自帶社交能力開啟了牛校的入讀大門！
“考，當然要考！”安建渠一錘定音，“他媽媽帶高三畢業班啊！多牛叉的老師才能去帶畢業班？她說我姑娘能考上，那鐵定就沒一丁點兒問題。妹妹，W市外校畢業班的班主任，向你招手，你說你還留在這個弱不拉嘰的黃川中學幹嘛？”
李瓊也很興奮，只不過，女人到底要想得多一點，她很快就考慮到了學費，“好是好，就是，就是......學費、住宿費，還有生活費，應該，咳，有點多吧。”
安建渠的聲音戛然而止，夫婦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要緊，我找廠工會借，分期從工資里扣。”安建渠拍胸。
“要不，”李瓊試探著對安沐沐說，“報考外校又不花錢，我們先去試一試，如果真像小董媽媽說的那樣考上了，妹妹呀，爸爸媽媽肯定是支援你去讀的，不說什麼‘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嗎？我們努力的目的，就是要讓生活越來越好啊。那個......那個費用嘛，爸爸媽媽絕對會給你想辦法，如果有，有短缺，你能不能，先把你卡里的錢借出來......”
搬來W市後，安沐沐之前做昊文教育時掙的錢是安爸安媽幫忙取出來，轉存進黃川的銀行的，他們當然知道數目。李瓊覺得吧，盤算孩子的錢是有點子不好意思，可特事特辦，關鍵時候先借出來週轉週轉，也是可以的哈。
再說了，這錢還不是用在安沐沐自己身上。
安沐沐心虛乾笑，不敢說她已經把錢給林昊澤拿去買股票了，只能搖頭，重複之前的託詞，說她不想住校，不想離爸媽那麼遠，不想和那麼多優秀的孩子競爭，只想留在黃川中學稱王稱霸。
安建渠兩口子著急，不住口想說服她。
驚喜來得太突然，安爸安媽的著重點全落在了安沐沐身上，大家都沒注意到一旁已被刺激得快要落淚的安晶晶。
快十六歲的安晶晶思想已經基本成人化，她只覺得這個世界太不公平了。都是一個媽生的，她得在媽媽監督下拼盡全力地學，才能勉強保持住班上一個中等水平，不像周勇那樣調皮貪玩的孩子，早知道不可能考上大學，玩就玩了，圖的就一痛快；也沒辦法像林昊澤那樣，努力了就有成績，越努力，越能接近光明。她是哪怕使盡了洪荒之力，都不敢對自己的前程有一句確鑿的保證。
而安沐沐呢？好像從來就沒見過她如何努力，成績始終名列前茅不說，還前有林昊澤、後有董治毣那樣優秀的男孩子做朋友。林昊澤對她有多好就不用說了，金彩霞放假從縣二中回來，親口告訴她，林昊澤的高中生活裡就兩件事：讀書，給安沐沐寫信；給安沐沐寫信，讀書。
還打工攢錢給她買BB機，全廠、乃至全校，唯一一個有BB機的小學生。
董治毣不也一樣，否則，怎麼會已經得到安沐沐親口說不考外校之後，還是聯合了全家人，將訊息遞到安爸安媽跟前。
明明她也想去呵，可偏偏就沒有一個人肯幫她一把。
沒天理。
安晶晶埋下頭，默然進房。
客廳裡，安爸在給安沐沐鼓勁叫“加油”，安媽則一個勁誇獎安沐沐乖順、聰明。
呵呵，好像他們就只生了安沐沐那麼一個女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