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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懸空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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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岸群島,位於北極圈內的自然之島,在擦肩而過的北大西洋暖流的浸潤下,這一名字代表寒冷海岸的群島成為了極地僅有的綠色地帶。

各類珍稀鷗鳥於霜天之下翱翔鳴叫、附近的海域大量的鯨群洄游、海象們拖著沉重的身軀上岸,為了爭奪棲息地而彼此打鬥、一望無垠的白堊色大地上,精靈般的北極狐在苔原上追逐嬉戲。

當然,這裡更少不了人類,早在六百年前便有摩歐洲人乘坐捕鯨船來到此地,在極端的氣候環境下工作謀生。

群島地形多山,其中最大的島嶼被稱為冷岸根島,主權歸屬於挪武革王國,不過三百年前簽訂的《冷岸條約》使其對51個國家自由開放,這座為冰河和雪原覆蓋的海岸平原上修建有來自世界各國的採礦基地和研究中心,人類用雪地摩托和航空器連線了彼此的聚居地,其中人口超過2000人的冷岸根島首府郎伊城,號稱人類最北之城。

勇氣讓人類來到這裡,而科學的進步則助力人們一步步定居此地。

密斯將混合有桂皮粉的溫牛奶一飲而盡,從牆面取下一隻獵槍的同時摸了摸槍邊的北極熊標本,雖然作為朗伊大學研究中心,一名帶槍防身出行的生物學全職教授,但這不是他的戰利品,這是每個朗伊城人需要銘記的過往,一段算不上光榮的歷史。

在過去,男人們扛著來復槍獵殺北極熊,將之作為標本擺放在家中,提醒自已和家人注意此地的危險。曾經的朗伊城到處都是北極熊的標本,如今這項傳統被用北極熊雕塑和告示牌所代替,由於人類的過度捕獵和對生物鏈環境的破壞,動物們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那些對他們有致命威脅的北極熊已經快要絕種,於是挪武革人立法來保護這些極地巨獸,哪怕有北極熊闖入人類聚居地,他們也只是用直升飛機驅趕,在良好的保護下,現在冷岸根島上棲息有超過5000只的北極熊。

擰開大門把手從棕紅色的海邊魚屋走出,密斯呼了一口白氣,開始靜靜地欣賞日出,冷岸根島極晝的夏季已經結束,此時的太陽溫吞徘徊在地平線6度左右,由於山峰的阻攔,光線只能透過大氣層的反射輸出,此時深藍色的天空顯得格外幽沉迷人,攝影師們喜歡把這個時候叫作藍調時刻。

一陣風從海邊吹拂而來,不算很寒冷,但卻讓正掏出手機準備拍照密斯愣住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揹著來復槍,踩在已經覆蓋起薄薄冰塊的凍土層上,密斯的每一步都伴隨著冰衣破裂的喀拉聲,往日將這當作悠閒遊戲的他此刻心中很是慌急,難道是被北極熊襲擊的人類?縱使在人人都持槍出行的冷岸根島,也是有幾則北極熊傷人事件的。

順著風向,密斯離那股讓他不安的味道越來越近,終於他看到了事情的真相,這位解剖過生物的教授立刻便忍不住嘔吐出來。

屍體,動物的屍體,空無一人的灰黑色海灘上,肥胖的海象們全部癱倒在地,血水從被拔掉長牙的口腔汩汩流出、成群的血肉團堆積在一起,從血肉瘦小的形狀和旁邊一張張灰白色的毛皮來看,那是北極狐,大小不一的北極熊閉眼倒在地上,小熊們的手靠在大熊的腰間,母親和孩子們倒在了散步捕食的路上。

一隻龐大的藍鯨翻倒,頭部擱淺,海灘上有掙扎的痕跡,表明死前它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粗大的黃色面部神經線被扯出,固定在白色下巴上的一粒灰點上。

密斯雙手撐在膝蓋上,用力喘息過後,眼眶已經滿是淚水,他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來復槍,開始向前方走去,他要看清楚到底是誰在肆意傷害這些動物,這是絕對不能原諒的事情,一定要將這些混蛋送回挪武革本島接受法庭審判!

巨大的轟響聲傳來,兩架艙門大開的直升機從不遠處的山崖飛掠而來,很快便懸停在密斯頭頂,接著便是接二連三響起的啪嗒聲,那是血肉撞擊凍土層的聲音,直升機丟下了一連串的動物屍體。

“天殺的混蛋!”密斯舉槍怒吼,花白的頭髮被旋翼掀起的風吹得四散“你們是幹什麼的,冷岸群島沒有允許大肆屠殺動物的條例!”

直升機裡黑黢黢的,裡面的人們沉默不語,看著下方那名涕淚橫流的老人,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不用搭理他,繼續”低沉的聲音從另一架直升機內傳來,執密院眾人臉上閃過掙扎的神色,但馬上又開始往下拋投屍體。

穿著深青色風衣的男人一躍而下,迅速揮動手上的步槍槍托,將密斯手中的獵槍打掉在地。

“你……你是這群人的頭領是嗎,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是犯法的!請立即離開冷岸根島!”密斯呆呆地瞪著這個從大約十米高空跳下來的男子,人類的身體在經歷這樣的事情過後根本不可能做到毫髮無傷。

“溫秀,你下來催眠一下他”男人冷冷地看了老人一眼,抬頭喊了一聲,密斯大概能聽懂是東土洲三國的通用語言,冷岸根島也有那些國家的研究人員駐紮。

“明白”直升機內,一個身形苗條的人影拿出粗長的索降,固定好以後,正準備往下扔,一股寒意陡然襲來,她的身體微微僵住。

“勿動”,不知從何響起的女性聲音悠然動聽,可又透著一股冷漠。

王辰嘆了口氣,面色複雜地看向稍遠處海面之上,密斯順著他的視線抬頭望去,前所未有的震驚充斥心頭,距離海面數十米的空中,一張造型奇特的巨型王座正緩緩降落!

細節的雕飾紋路因為高度的緣故密斯並不能看得很清,但他還是認出了王座的來歷,雪白色的座椅有著很濃厚的東土洲風格,座背上兩隻青色的大鳥交錯飛舞,長長的脖頸揚起伏在座椅兩端充當扶手,密斯在研究東土洲古代生物時看到過它,這是神話中的生靈,名為鸞鳳。

“砰”,一聲巨響,王座來到距離海灘只有五米左右的位置,一塊石碑擲了下來,華美衣著的女子端坐在王座上方。

女子瞥了一眼用身軀擋在密斯和鯨魚頭部之間的王辰,纖薄的唇角不著痕跡地勾了勾。“汝為將……唔,王辰是吧?你,翻譯,我接下來的話給他。”突然想到底下的男子是現世之人,她面色稍稍有些懊惱,古東土洲語言在嘴中滯留了一會便轉化為現代話語。

密斯癱坐在地上,他覺得自已一定是瘋了,從直升機上跳下來的男人、憑空懸立的王座、說一口晦澀言語的古代服飾女子,這些場景超出了他對世界的認知。“是在拍電影吧?”密斯恍然大悟似地站起身來,背上獵槍,不去看頭頂的王座和身前的男人,他顫巍巍地往死去的動物們屍體走去。“那它們肯定也沒事,這...這?!”密斯發現自已並不能動彈,冰冷刺骨的感覺從腿部傳來,低頭一看,自已的雙腳分別被厚實的冰層凍住了。

“低賤的蠻夷,看看這塊石碑”帶有戲謔意味的女子聲音響起,王辰面無表情地開始同步翻譯:“對,就是你旁邊那塊,我真是不知道你哪來的勇氣指責他人的屠戮。”

密斯聽著男人流利的摩歐文,注視石碑的眼睛變得有點黯然,這是一塊上世紀樹立的紀念碑,上面刻著一道道名字,那是幾百年來在低端氣候下死去的捕鯨人。“還有那些刻有獵人拿槍支對準北極熊畫面的銅版畫,至今也仍然儲存在你們一塵不染、光亮的博物館內吧?”

“可那是以前發生的事情,祖先們為了生存不得不……我向您道歉,我想您應該是神靈那樣的存在吧,我接受您對人類的審判,但……動物們始終是無辜的,您何必要屠殺它們呢?”密斯丟掉獵槍,神色懺悔,聽到直升機往返回復的聲音,他又帶著乞求的神色望向王座。

“你是在為你的祖先贖罪?哈哈,有意思,不,我沒什麼興趣審判人類,我只是不喜歡你用什麼律法來對我大聲吼叫,你們的約定算得了什麼?敢對我正刑定罪!”女子低頭瞧著底下的一老一少,笑意晏晏,忽地,她又不笑了,話語裡有著壓得很低的憤怒

“主上息怒,我來誅殺這不知好歹的老賊!”尖細的嗓音從海邊傳來,鯨魚下巴處的灰點動了,老鼠鬆開門牙間的鯨魚神經條,欻地一聲撞開王辰的肩膀,飛到了密斯的頭上,舉起爪子便欲直直刺下。

“碩鼠,我允許你動了嗎?這位老先生其實很有禮貌,現在,我想邀請他與我共賞景色,一起觀賞這座島嶼……毀滅的樣子”吩咐完這句話,王座便拔高而去。

“遵命,召喚儀式生效時間好像快到了,嚯嚯嚯,那頭快死的何羅魚要來啦!”碩鼠嘬了嘬凹縮排去的嘴巴,跳到王辰的肩膀上“王辰是吧?你他媽保護我!”

高大的王辰低頭稱是,臉上仍然不見喜怒,只是面頰微動,牙齒無聲地用力咬合。

天空猛然暗了下來,可現在還未到極夜的冬季,密斯驚恐地抬頭向天上看去:無邊無際的烏雲壓蓋在整座冷岸根島之上,遠處海面上巨大的漏斗狀旋轉氣旋狂嘯於海天之間,暗藍色的海水連線天地,像是一根根巨大的石柱,洶湧浪潮泛著白邊向根島而來,天空轉換成恐怖的幽綠色,像是有巨人在拿刷子給天幕刷漆,悲鳴的聲音迴盪在遼闊海域,那是成群的鯨魚在呼喊求救,它們好像碰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無數魚蝦被拋飛上岸,極其濃郁的魚腥味擴散在整片天地。

“魔鬼啊……”密斯喃喃著下跪,他的雙腳不再結冰,但整個人如墜冰窟。

海面攪動著宏大旋渦,黑色海眼之中一座島嶼冉冉上浮,島嶼佈滿了眼球狀的器官,嬰兒般的哭啼聲響徹天際,島嶼睜開了眼睛,密密麻麻的黃綠色W字母出現,這是一隻無比巨大的烏賊,十條胴長近百米的腕足狂舞,掀起一圈圈環狀水波,大股海浪層層壓疊,黑色的浪牆以翻山倒海之勢向根島拍打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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